“比對結果出來了，抓到的三人的DNA樣本與斷肢指縫中的皮屑樣本都不相符！”

諾亞急匆匆地沖進了行動隊，將以一張DNA分析報告遞給了周榮。

周榮點點頭，“好，對西關村的調查已經初步結束，目前發現符合條件的目標五個，已經讓當時上報情況的同事去進行辨認了，我們爭取在這一塊找到突破點?！?

審訊室的內間里，程小滿正拿著一沓照片嘆氣，“這里面真沒有那個大媽?！?

“你再仔細多看幾遍吧，萬一看漏了呢？”蔣睿將程小滿遞過來的照片重新塞回到她手中，“西關煤礦所有符合條件的青年女性都在這了?！?

程小滿向后一仰，看著天花板，“我再看一百遍也是沒有呀……”

24小時沒有閉眼，此刻，程小滿感覺自己確實是有些熬不住了。

難以忽視的倦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片刻之后，她勉強坐了起來，看著蔣睿說道：“要不……先審一審抓到的那三個人？”

“肯定是要審的啊，這不是在找突破口嗎？……實在是奇怪，照理說應該沒有遺漏了?！?

蔣睿打了個哈欠，拿著一整摞照片往外走，“我去和周隊匯報一下情況，你先在這待會兒。等我回來，我們再來討論審訊的事?！?

程小滿迷迷糊糊的地點點頭，“我去外面靠一會兒，感覺腦子都轉不起來。”

她側身越過蔣睿，一個跨步，躺進過道的長椅。

“好嘛，這么一個風水寶地被你占了，平時這可是我的專屬補覺位。”蔣睿低笑著調侃道。

“困……鍋蓋帽子混凝土，意大利面拌鋼筋，好嘟……我睡會兒。”

程小滿閉著眼睛，嘰里呱啦說了一堆不知所云的話后，眼睛一閉身一翻，縮成一團睡了過去。

“這孩子，怎么累成這個樣子，再敬業也得保重好身體啊！”

程小滿迷迷糊糊睜開眼，便看見了老爹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臉上寫滿了心疼。

“我這是……又做夢了？”程小滿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突然感覺之前的疲憊竟都已煙消云散。

程濤抬手，輕輕摸了摸程小滿的頭頂，就仿佛兒時般的那樣。

他柔聲說道：“再睡一會兒吧，這雖是夢里，但睡著后，也和在外界是一樣的。

程小滿點點頭，縮回剛剛躺著的草堆里。

雖是夢里，但周遭的一切都很真實。

青磚砌的灶臺里，暗紅色的炭火沾著少許白色的灶灰，噼啪一聲，爆出幾顆火星子。

齊整的柴火與稻草摞在一旁，帶著幾分曬場上的氣息，午后的陽光穿過窗戶，直射在稻草堆上，暖洋洋的。

這一刻，程小滿感覺自己變成小小的一團，蜷縮在草堆里，用一場午睡等待晚餐時間的到來。

“爹，這兒是你的住處嗎？”程小滿垂著眸子，嘟喃著問道。

程濤盤腿坐在草堆旁，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程小滿的背，仿佛哄小孩子一般，“對呀，我是灶灰神，自然是住在灶臺邊?！?

“這和家里的灶臺好像呀。”程小滿的語調漸漸軟下去，顯然已在夢鄉邊緣。

“這兒就是家里的灶臺呀……我最掛念的家，最掛念的灶臺，還有……最愛的女兒。”

程濤低聲應著，調子拖得悠長，像在哼一首沒有詞的小曲。

灶臺上的鐵鍋還溫著，飄出淡淡的飯香。屋外偶爾傳來幾聲犬吠，遠遠的，聽不太清。

“可是……你走后，灶臺就塌了，媽媽也離開了。大伯推倒房子，我沒有家了……”

睡夢中的程小滿，輕聲說著，仿佛夢囈一般。

她無意識地往草堆深處拱了拱，努力將自己縮的很小很小。

程濤望著她隨呼吸起伏的肩線，忽然想起，嬰孩時的程小滿并不是這樣的。

那時的她。睡姿很差，有時一覺醒來便從床頭滾到了床尾，張牙舞爪的像一個小螃蟹。

“抱歉，小滿……”

程濤伸手想要拂去程小滿發梢沾的一滴淚，卻發現自己的臉上早已一片潮濕。

天漸漸黑了，程小滿揉著眼睛爬了起來，眼前的場景已變換成了一座廟。

程老太站在廟前，微風拂過，衣袂翻飛。

她手中握著一把長劍，抬手一劃，便亮出一道銀色的弧線。劍隨身走，如驚雷，又似飄柳，看得人眼花繚亂。

片刻后，程老太緩緩收劍，吐出一口濁氣，方才轉頭看向程小滿。

“醒了？你爸去巡邏了，就把你放我這兒了”

程小滿點點頭，問道：“太奶，你剛剛鍛煉身體呢？”

程老太搖搖頭，“我剛剛在給無根的生靈超度，這是城隍每天都要做的?！?

“無根的？這是什么意思？”程小滿有些疑惑。

程老太從身旁拿出一塊錦帕，細細地擦拭著手中的劍。“無來處，無歸處，無名的、無主的，總之，就是找不到根的域外游魂?！?

“域外游魂……”

程小滿腦海中仿佛閃過一道驚雷。

對！域外的！

劇烈的失重感一下子擊中了程小滿，她猛的一踢，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哎呀！”

蔣睿皺著臉看向程小滿，“好家伙，睡著覺還踢人呢，看不出來你還挺暴力的?！?

程小滿捂著臉，低聲道：“忘記告訴你了，吾好夢中殺人?！?

“噗呲——哈哈哈哈！”蔣睿頓時被逗得大笑起來，“你就是夢中宰了我，也逃不脫要干的活！走吧，去審那三個盜獵賊去。西關村這個點，只能先放一放了。死胡同，沒法往下查?！?

“哎！等一下！”

程小滿起身，一把拽住蔣睿，“我剛剛想到一個點！就是……咱們或許得從西關煤礦上無名無姓的人查起！”

蔣睿不解，“無名無姓？之前剛普查完，轄區里哪有無名無姓的？”

程小滿傾身向前，抬手用指甲在一旁的地圖上劃出一道痕跡，“如果這人不是本轄區的呢？她甚至有可能不是本國的！”

蔣睿沉默片刻，終于反應過來，“你是說，是外來人員？”

程小滿點點頭，“那伙盜獵賊，一股腦地往邊境上沖，目標非常明確，很明顯是準備直接越境跑出去。事實上，那條路算不得好走，但他們卻走得輕車熟路，不排除沿途還有人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