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渾身的灼熱感被一股刺骨的冰涼所取代。那股冰涼如同來自九幽深處的寒意,瞬間穿透了我的每一寸肌膚,讓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水流跟刀片子似的扎進鼻腔,嗆得喉頭痙攣發緊,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窒息感。水流跟刀片子似的扎進鼻腔,嗆得喉頭痙攣發緊,活像被人掐了脖子。我拼命掙扎著,想要擺脫這突如其來的困境,但喉頭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痙攣著鎖死,讓我無法呼吸。
液體不斷地涌入我的肺部,擠碎肺泡的聲音在耳畔回蕩,仿佛有人在我體內敲打著鼓點。耳朵里灌滿了悶雷般的轟鳴聲,眼前的光斑也開始跳動,逐漸碎裂成魚鱗狀。我感到四肢開始背叛我的意識,原本蹬踏的力道被水流無情地揉搓成棉花,毫無反抗之力。水流突然有了重量,肋骨被壓出酸澀的銹響,喉嚨里翻涌的咸腥突然嘗出金屬味,耳膜深處炸開冰棱破裂的脆響。
黑暗漫上,身體輕如浮萍。視野收縮成針孔前,一襲黑影用力掰扯著我的手指,抱著吐著氣泡的黑冥向上游去。我想伸手去阻止他,卻在劃過一片衣角后,被一只大手緊緊握住,被攔腰擁入懷中。那股力量讓我感到無比安心,我無力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氣,意識再次消散。
“……這就是你的態度?就讓她等死?”
“我有什么辦法,這是她的命!要怪,就怪她能力不濟。”
“她要是能控制,會變成這樣?說到底,還不都是為了你!否則,這家伙早就被她吞了!你可別忘了,要不是她當初……啊——!”白爍歇斯底里地暴吼,卻被未濟用電擊法術牢牢地束縛折磨,最后摔門扔出,“碰”地落在底樓的青磚地上,連疼痛的悶哼聲都沒再發出,一度讓人懷疑是不是被未濟整死了。
“真是聒噪~”未濟慢悠悠斟茶,茶水'滴答'落進瓷杯,眼皮都懶得抬:“醒了就起來喝杯茶,暖暖身子。偷聽別人說話的毛病可不好,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黑冥呢?”我緩緩睜開雙眼,喉間泛起蓍草燃燒后的苦澀,白色的帳幔輕輕搖曳,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在上面扭曲成水波紋路,讓我深陷水中記憶,無法自拔。床頭的安神香明明裊裊升騰,卻壓不住意識深處翻涌的燥熱。
“死了~”他說的云淡風輕,我聽得五味雜陳,全身神經緊繃,胸口像有一塊大石壓著,難以呼吸。
“為什么?”我竭力控制自己的額情緒,但眼眶已經開始濕潤起來。“她怎么會死?我看出她能……”
“死了就是死了。”未濟無情地打斷了我的話,“別以為有些覺悟,就能把生死看透。辛辛苦苦修煉出的虛淵心相,被你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心相都沒了,活如死尸。”
我腦袋嗡得一響,好歹一起經歷了一次生死,我不相信她就這么死了。我用盡全力轉頭看向他,扯著嘴角勉強笑了笑:“呵~你總是唬我。又想要我干什么,直說好了,沒必要用她的性命威脅。”說罷,氣息開始變得急促起來,暈厥的感覺襲上頭,眼前盡是重影。
未濟依舊是那副凌亂不著調的樣子,坐在圓桌邊,眼神淡漠,絲毫沒有失去同伴的痛感,盯著眼前茶盞慵懶地擺手道:“的確沒必要。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你好好休息,學校那邊我都安排好了,不用擔心。”說罷,起身插兜,往門外走去。
我竭力撐起身子,雙眼怨恨地瞪著他:“如果你早點來救她,她就不會死!”我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責備,卻顯得那么無力。
未濟停下腳步,看向殘月,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神色依舊淡然:“她不死,我怎么進去?”我瞪大雙眼,驚訝地看向他,像是在說著無關緊要的事情,“劫蛛本相早已生根,觸動了她,我也無能為力。如今乾坤倒轉,注定了她的結局。只要你活著,接下來的事情才能繼續。待你恢復,把劫蛛的妖丹交出來,對你來說太危險了,會引得其他不軌之人殺你奪丹。”
我低頭冷笑,心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呵呵~黑冥說我想錯了,明明就是她錯了!什么勞什子修煉,為了劫蛛的妖丹,為了這條線索,拐彎抹角地讓我間接放出劫蛛,這一切都是你的計謀!犧牲朝夕相處的朋友值得嗎?!”我聲嘶力竭地哭喊著,手指深深摳進床欄縫隙,屏氣凝神,用盡全部力量將把妖丹從意識空間里調出。
妖丹在識海里'嗡嗡'打轉,紫光跟鬼火似的忽明忽暗。在它出現在手心的那一刻,我倔強地將它朝未濟身上怒摔而去,同時大聲吼道:“去你的吧!”就在這時,床周圍的結界突然發出致命的電擊,我還沒來得及伸出床沿的手被彈了回去。
妖丹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緩緩向未濟靠近。離他半尺距離后,它竟然自己乖乖地鉆進了未濟的八角鈴鐺內,發出細碎的嗡鳴聲。那聲音與黑冥的虛淵心相在麒麟真火中碎裂時一樣,讓我感到一陣心痛。
未濟搖晃著八角鈴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弱雞才哭爹喊娘。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至始至終都沒看我一眼。
“沒有弱者的犧牲,所謂的強者與螻蟻有何區別!你強!黑冥不還是死了!”我嘶吼著怒喊,嗓子都喊劈了,氣血隨著怒氣上涌,噴出一大口血后,我再次陷入昏迷。
我躺在床上,心中充滿了絕望和憤怒。黑冥的死亡讓我無法接受,任何一個對我來說熟悉的人離世,我都無法承受。當初若不是擔憂葉謹川,也就不會有之后的這一切。
“黑冥……你沒有死對不對。”我蜷縮在錦緞被褥里,眼淚把枕巾浸得發硬,沉香混著藥味直往鼻孔里鉆,熏得人太陽穴突突跳。
“碰——”房門突然被從外面踢開,飯菜的香味夾雜著薄荷味兒隨即飄散進來。我知道是白爍來了,他似乎很著急,擺放完飯菜后就拉起門準備離開。
我沒有起身,保持著蜷縮的狀態,悶聲說道:“白爍~我想回家。”身體的虛弱,導致我說話很輕,甚至有些沙啞,更別說埋在被子里。
他沒有動,也沒有出聲。我知道,再細微的動靜他都聽得見。安靜的氛圍讓我心中的愧疚感再次騰升,鼻子泛酸。我忍著哭泣的嗚咽聲道:“對不起……我……能不能……”原本想再看看黑冥,話卻堵在嗓子眼,怎么也開不了口——我不配。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我用力把被子捂住臉,盡可能地不發出太大的哭泣聲。
白爍從牙縫里擠出句話,聲兒跟摻了冰碴子似的:“眼淚要能換命,老子早把四海八荒哭成汪洋了。”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和苦澀,“在你沒好利索之前,未濟大人不會放你走的。你現在出去,等于找死。沒有這里靈力的加持,凡人呼口氣都能吹垮你。還是好好吃飯,調理好身體才有力氣逃。”我感覺到他的腳步聲靠近了一些,但他并沒有坐下,只是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我。
“束得了我的肉身,束得了我的心相嗎?”我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起身爬向在床沿,手緊緊抓住床欄,抹去最后滑落的淚水,倔強地看向他。“我知道,你和黑冥身上都有他刻下的符文咒印,束縛于他,而我是逃脫他指尖之外的,只要不被抓住,他便奈何不了我。白爍,咱們做個交易,放了我,我保證未濟不會折磨你。如果你不答應,我就強行進入心相中,肉身不三刻就會承受不住內外靈力的沖擊而毀。到時候,你只能干瞪眼,未濟雷霆般的折磨手法你可逃不掉了。”
白爍明顯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不甘。他的眼神變得復雜起來,似有對我的怨恨,也有對我的同情。最終,他露出一絲戲謔的笑容:“不不不,我覺得還有一種選擇。”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危險起來,“吃了你,豈不是對我更有利。”
我心中一緊,但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微笑:“可以。劫蛛說過,吃了我,對你們進階十分有利,說不定能超越未濟,你想給黑冥報仇都不是問題。”我故意挑釁道,希望能激怒他,讓他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白爍聽到我這么說,藍色的貓瞳急劇收縮,眼中閃過一絲妖異的光芒。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整個人僵在原地,月光下的身影扭曲成貓影。我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掙扎和矛盾,他既想吃掉我,又不想違背未濟的命令。“不過,我有個要求。在吃掉我之前,帶我再去看看我爸媽吧~磕個頭,算不孝女的最后一丁點兒孝心。”我臉上帶笑,開玩笑地對他聳聳肩。
過了好一會兒,白爍才恢復了他之前的戲謔神情,他嗤笑一聲,露出一絲鋒利的虎牙:“費事兒!吃了你,我帶你的魂魄去一樣!”說罷,白爍'嗷'地低吼,指甲'唰'地暴漲三寸,裹著藍幽幽的妖火就撲過來,帶著一股凌厲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