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令詛咒成形的,是昆侖末代神巫女瓔的叛天之舉。為了與鮫人樂師伯牙永遠在一起,她不顧天法眾生,逆天改變命數。
女瓔身著血紅嫁衣,赤足踏上占星臺時,三生剪正在供案上發出蛇類吐信的嘶鳴。這件由女媧指甲煉化的神器,此刻在月光下顯露出本體——青銅剪身浮現出細密的蛇鱗紋,兩片刀刃化作青紅雙頭蛇,正朝著赤玉髓的方向昂首吐信。
“離火疊巽風……”女瓔將指尖按在赤玉髓表面,血珠順著蝶蛹的星紋滲入卦盤。原本沉寂的周天星斗陣突然逆向運轉,二十八宿的投影在穹頂扭曲成同心圓,圓心位置赫然顯現伯牙撫琴的虛影。鮫人樂師手中的龍筋琴弦正在滲血,每滴血珠墜入東海,都激起三丈高的赤潮。
當三生剪的蛇牙咬破女瓔腕脈時,昆侖山巔的積雪突然染上胭脂色。她的血順著蛇鱗紋路流入神器核心,激活了女媧補天時封印的創世之力。供案上的龜甲轟然炸裂,飛濺的碎片在虛空拼出《歸藏》卦辭:“情動則星隕,劫起于東海。”
子時三刻,女瓔扯斷頸間鎮魂鎖,烏發間墜落的銀飾在卦盤上敲出驚雷。她雙手握住三生剪的蛇尾,鋒刃刺入心口的剎那,瑤池水突然沸騰如煮——鎮壓赤玉髓的弱水封印,正被至純的情血腐蝕。伯牙在東海礁石上猛然抬頭,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月光下生出龍角,琴柱上的建木紋理正與萬里之外的星圖共鳴。
“為我奏《韶》樂!”女瓔的吶喊混著心血噴在卦盤。伯牙的鮫綃廣袖無風自動,當他撥動摻著五彩石粉的宮弦時,赤玉髓中的七個蝶蛹同時睜開復眼。琴聲穿透九重天界的瞬間,瑤池畔的周天星斗陣裂開蛛網狀的縫隙,女瓔染血的足印在裂縫中綻放地涌金蓮,每朵都是并蒂雙生。
陸吾神獸的第三只眼就是在此刻暴盲的。它看見女瓔將浸透心血的建木葉塞進占星臺裂縫,葉片順著天河水流墜入東海。伯牙接住樹葉的瞬間,龍筋琴弦突然反纏住他的手腕,琴軫自行轉動調出變徵之音——這正是十二萬年前,女媧腸血滴在建木時,天地共鳴出的絕響。
第一道東海情潮掀翻蓬萊仙島時,天庭的觀塵鏡突然蒙上血霧。雷部眾神看見女瓔正用三生剪絞斷自己的天命紅線,那些斷裂的紅線沒有消失,反而化作赤蛇鉆入赤玉髓。七枚玉髓表面同時浮現雙喜紋,蝶蛹的破繭速度加快了十倍,半透明的翅翼已能窺見未來焚心蝶的模樣。
“荒唐!”天帝擲出的九龍杯化作鎖鏈,卻見女瓔早將建木葉脈刺入心口。她的情絲與伯牙的琴弦通過星圖相連,當鎖鏈觸及她脖頸時,東海突然升起水幕天墻,九萬條情潮凝成的鮫人虛影手持珊瑚戟,竟將天罰鎖鏈阻在半空。
最致命的殺招藏在伯牙的第七根琴弦。當女瓔在星陣裂縫中起舞時,那根用女媧補天遺落的五彩石粉淬煉的羽弦,正將三界癡念匯成音刃。雷部眾神的金甲出現細密裂紋,他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護體金光,竟被琴聲中的情毒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子夜交替時分,女瓔做出了最瘋狂的舉動。她將三生剪刺入赤玉髓中心,神器與血咒相撞爆出的星火,點燃了昆侖墟沉積十二萬年的情孽。七枚玉髓同時炸裂,飛濺的碎片中,初生的焚心蝶竟帶著女媧補天時的創世神光。伯牙的琴柱在此刻轟然崩塌,藏在琴腹中的建木年輪飄出,與蝶翼星紋嚴絲合扣。
當第一只焚心蝶落在女瓔眉心時,天河突然倒灌人間。三千里洞庭湖的并蒂蓮一夜開遍,每朵蓮花蕊中都坐著指甲蓋大小的琴瑟仙子。雷部眾神的縛仙索剛剛觸及女瓔肩頭,就被她周身盤旋的焚心蝶燒成灰燼——這些情孽化生的妖蝶,翅翼上流淌的竟是女媧補天時未干的神血。
天帝終于震怒,親手摘下冕旒上的東珠擲向人間。神珠墜落的軌跡上,十二萬顆星辰同時熄滅。女瓔卻在此時握住伯牙斷裂的琴弦,將其纏在焚心蝶的觸角上。當東珠即將砸中昆侖墟時,七只焚心蝶首尾相銜結成七星陣,硬生生扛住了這足以擊沉九州的一擊。
伯牙的鮫人淚墜在琴弦,凝成困住兩人的冰牢。女瓔在寒冰封住唇舌前輕笑,將最后半枚赤玉髓塞進他掌心。玉髓中的蝶蛹突然破冰而出,翅翼掃過的軌跡,正是十二萬年后焚心蝶禍亂三界的開端。
天帝的震怒化作九千道鎖魂鏈,將二人懸于不周山巔,雷部眾神催動“三劫火“。第一道天雷劈落時,女瓔的嫁衣突然綻放出三千朵紅蓮。這些用瑤池錦鯉鱗片繡制的并蒂蓮,此刻正在雷光中化作飛灰。她的脊椎發出建木斷裂的脆響,二十四節仙骨被雷火淬煉成焦黑的琴柱,筋脈在烈焰中拉伸出五色琴弦——正是伯牙那把被天火焚毀的龍筋琴倒影。
“彈!”雷部眾神的怒吼震碎了三千里流云。伯牙被天將按在由女瓔仙骨化成的焦琴前,指尖剛觸到琴弦就迸出血花。他的鮫人淚墜在琴柱上,竟將雷電之力轉化成《鳳求凰》的變徵之音。當第一個音符響起時,東海突然掀起百丈情潮,溺斃者的怨氣凝成黑蝶撲向天兵金甲。
女瓔殘存的頭顱在雷火中微笑。她的發絲正在灰燼里重組成琴弦,每一根都纏繞著未說完的情話。伯牙被逼彈奏到第七個音節時,女瓔的眼珠突然爆裂,飛濺的瞳孔碎片在虛空拼出半闕卦象——正是當年她在占星臺窺見的情劫噬天之兆。
第二道煅魂火從八卦爐傾瀉而下時,伯牙的鮫綃長袍燃起青焰。七情六欲被煉成燃料的劇痛中,他竟將最后半縷執念注入琴弦。琴聲掀起的海嘯里,數萬溺斃怨魂突然齊聲高歌,歌聲震碎了八卦爐的巽風封印。女瓔的心臟從爐口飛射而出,精準落入伯牙破碎的胸腔。
“放肆!”天帝擲出的昊天塔砸碎三千怨魂。塔身鎮壓下來的瞬間,女瓔那顆在琴聲中跳動的心臟突然迸裂,飛濺的血珠凝成九百只焚心蝶。這些初生的妖蝶瘋狂啃食煅魂火,翅翼上流淌的正是八卦爐里未燃盡的情毒。
最致命的是第三道絕情雷。這道融合了天河弱水與九幽寒氣的雷霆,將二人殘魂擰成一股投入歸墟漩渦。女瓔的嫁衣碎片在漩渦中重組成蝶翼,伯牙斷裂的琴弦則化為觸角。當他們的魂魄即將消散時,歸墟深處的燭龍突然睜眼,龍息噴涌的瞬間,水火交融處誕生了完整的焚心蝶本體。
當焚心蝶第一次振翅時,三界所有癡情人的心頭同時滲出血珠——他們的情絲正在被蝶翼星紋吞噬。
雷部眾神驚恐地發現,焚心蝶灑落的鱗粉竟能腐蝕仙骨。某位天將的護心鏡被鱗粉沾染,鏡中突然映出自己與凡間女子私會的畫面,道心崩潰瞬間便被蝶群分食。天帝不得不祭出本命珠,卻見焚心蝶將伯牙殘留的琴音凝成音刃,硬生生在東珠表面刻出“情劫”二字。
女瓔最后的神識在蝶翼中蘇醒。她看見自己的脊椎琴柱正在東海掀起新潮,每一波浪頭都站著十二萬年后應劫的癡男怨女。伯牙的鮫人淚則化為蝶腹的毒囊,每當月滿之夜便會分泌腐蝕天規的情毒。那些被天帝投入八卦爐煉化的海誓山盟,此刻正在蝶翼星紋里涅槃重生。
最令三界震動的異變發生在第七日。焚心蝶飛過瑤池時,池中金蓮突然全部倒生,蓮藕上浮現出女瓔與伯牙的婚書。鎮守天門的天兵發現,自己的兵器正在蝶翼陰影里軟化,刀鋒上凝結出并蒂蓮形狀的銹跡。就連三十三重天的云霞,都被蝶翼染成了嫁衣的殘紅色。
當焚心蝶被封入八卦爐時,爐內三昧真火突然轉成青藍色。六丁神火被情毒污染,竟將爐壁燒出萬千心形孔洞。天帝傾注的九千道封印符咒,在蝶翼掀起的星火中化為灰燼。焚心蝶涅槃重生后沖出八卦爐,化作一團火球直沖人間。
陸吾神獸在昆侖墟發出最后的悲鳴。它第三只眼殘留的影像里,焚心蝶翅尖正滴落融化的赤玉髓。這些蘊含女媧血咒的液體墜入人間,在某個雪夜將喚醒沉睡的十二萬九千六百道情劫。而女瓔與伯牙糾纏的殘魂,早已在蝶翼深處種下顛覆三界的因果——當第七次輪回凈化完成時,焚心蝶將攜著十二萬年的癡怨,把天規燒成漫天婚嫁的紅霞。
天帝派重將在人間尋找千年而不得。卻不知,焚心蝶已化作妖魂,暗中吸附在癡情人的三魂之中。被附之人的三魂與常人無異,在情欲上略有偏執,但在世人看來,無非是癡情。
焚心蝶每振翅一次,蝶粉化作千只情蠱蝶,吸取癡情人的三魂。每當吸取一萬八千六百個三魂后,利用被附之人開始七日修煉。此時,被附之人妖氣極重。若是資歷平平之人,在第二日便會氣脈皆斷而死,焚心蝶需要在三日之內找到十個身強力壯的男子,用其精血強行化煉。一旦成功,它就能參與到六道輪回之中,凈化妖魂。
而那些只剩七魄的人,死后便墜入地獄道,永世不得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