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哎呦，鵝都快游走了，快給我把它逮回來。”食府大師傅在岸邊喊。

食府雜役童聲趕緊抄起網子，綁好褲腿下湖抓鵝去了。

大師傅又在岸邊喊，“童聲，你小心點，別把鵝翅弄折了。今天的燒鵝要是不好吃就怪你。”

童聲沒有理會大師傅的話，他緩緩靠近湖中心的大鵝，鵝瞇著眼好像也不理會他。一身白毛，喙上頂著一坨肉瘤，在陽光下顯得瓷實又剔透。

童聲一下子就逮住了大白鵝。

“大師傅我逮到了。”童聲一回頭，大師傅早已不見。

童聲默默地兜著鵝上了岸。

今天是食府這十多年來第3466次開宴，燒鵝已經做了有345次差不多。童聲自從小時候來到這里就在做雜役，就是掃地，洗菜，切菜，掌火，順便飼養要被殺掉的大白鵝。

食府是地道的廣府。廣式燒鵝很受人喜歡。

童聲把鵝關到籠子里，就去廚房洗菜去了。一會兒洗完菜還要把鵝也洗了，然后燙洗，拔毛，開膛，抹料，鵝掌指甲處理一下，然后切盤。

燒制的事一直是大師傅負責，童聲只干雜活。

“童聲，你又在備菜呀？”是食府掌柜的小女兒豆豆來了。

童聲和豆豆年齡相仿，都是舞勺之年，豆豆私塾下課就過來找童聲玩。

“童聲，今天我學了一首詩，叫‘詠鵝’。”豆豆說。

“我聽到了。在院子里都已經聽到了。”童聲一邊說一邊洗菜。

“你能不能替我把這只鵝放了。”豆豆說。

“不行。放了大師傅要怪我的。”童聲說。

“鵝，這么美麗的生命為什么要被吃掉？”豆豆說。

“不知道，不過食府一年有一半時間都在做這個，我都做了好多年了。”童聲說。

“你替我放了它，我給你一塊玉。”說完豆豆拿出隨身攜帶的玉石。

“我不能放，我也不要你的玉。你吃過燒鵝嗎？”童聲說。

“沒吃過，我不喜歡吃。”豆豆說。

“難怪，你什么時候嘗嘗就知道這動物有多好吃了。”童聲說。

“你還是回去吧，別礙著我的事了。”童聲說。童聲終于把菜摘完了。都放在一個大簸箕里。

“不行，我實在不忍心它死。”豆豆還是站在那里。

“你就當沒看見不知道就行了。”童聲說。

“......”豆豆終于沒說話走掉了。

大師傅走了過來，“小姐下課了。”

豆豆點點頭走開。

“童聲，好了嗎？還有半柱香就要起鍋了。這個鵝怎么還在這里？今天的宴賓很重要，你別給我搞砸了。”

童聲其實也不想殺掉這只鵝，一想起平時大師傅對自己的冷嘲熱諷和挖苦，童聲一下子想到了一個主意。

童聲趁大師傅走掉，他把籠子悄悄搬進廚房。然后打開籠子，大白鵝驚慌失措地在廚房里亂竄。一會兒功夫廚房一片狼藉。灶臺臟亂不堪，地上都是菜，連蓄水盆都撒完了。

鵝叫的很大聲，一會就把人吸引過來了。

“童聲，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大師傅指責。

“今天的宴怕是開不了了。”掌柜很氣憤，“快收拾好，我去貼告示。一會兒回來算賬。”

“太好了，大白鵝有救了。”豆豆說。

“大師傅，鵝跑了，還追嗎？”童聲問。

“你能追就追吧。”大師傅也沒心思管那只鵝了，只想著趕快收拾。

童聲走出院門悄悄抱著那只鵝，跑到后山林子里，沿著河流把鵝放了。

鵝順著水流越游越遠，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