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的出現讓孫朗的神經瞬間緊繃，所有多余的情緒都被瞬間摒棄，失業破產也不全是壞事，起碼在日夜的煎熬中，他學會了對自己情緒的控制。

“我看到你了，快出來。”

白皮外國人嘴里吐出的字正腔圓的中文，更具反差感的是，明明是充滿殺意的喊話，語氣卻是AI語音一般的無感情捧讀。

透過地板上的縫隙，孫朗能夠清楚的看清敵人動作，腳下的敵人明明連頭都沒抬，虛擬敵人居然也會耍詐嗎？

槍管在地板的空隙緩緩摩擦，準星牢牢鎖住樓下敵人的天靈蓋。食指在扳機上微微發顫——這一槍下去，對方必死無疑。但孫朗最終松開了扳機，任由槍口緩緩垂下。槍聲會像警報般招來更多敵人，而此刻的二層空間，既是制高點，也是個木棺材。

身處二樓雖然占據了以高打低的地理優勢，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想的話，一旦被多個敵人堵住，二樓的自己連跑都沒地方跑。

殺意在他眼底翻涌，一個危險的念頭突然閃現。

'這家伙是低著頭進來的...或許...'

瘦的如同骨架一樣的白人男性低著頭，沿著泥濘的腳印一步步向前，水泡地造成的麻煩不僅僅只有阻礙移動那么簡單，只要踩過那些潮濕的淤泥，就不可避免的會在上面留下清晰的腳印。

男人高舉著步槍，槍口隨著腳印移動，準星劃過樓梯，移動到馬廄二樓。

“在二樓，實施包圍。“

簡直就像是NPC一樣，明明周圍沒有任何的同伙，也沒有任何的必要，男人就好像事先被設定好了一樣，念出毫無感情的臺詞。

腳步聲在木梯上炸響。對方毫無戰術意識，就這么直挺挺地暴露全身走上二樓。槍管掃過草垛，掠過保險柜，最終定格在那串泥腳印上——它們詭異地終止在鋼鐵柜體后方。

清晰的泥點一路延伸到保險柜的后面，厚實的柜身足以完全遮蔽一個蹲下的成年男性。

依舊面無表情，男人沒有恐懼也沒有亢奮的逐步向前，雙手握槍，毫不猶豫的向保險柜的方向移動，一步，兩步，靠近，轉身，槍口對準保險柜后。

當步槍手繞到柜后的瞬間，迎接他的是雙整齊擺放的泥濘軍靴。

‘噗呲’

就在男人發愣的時候，一把鋒利的匕首從男人的后心插入，捅穿了男人的心臟，鋒利的刀尖穿透男人的前胸，露出一個刀尖。隨后一只有力的手掌緊隨其后，捂住了男人的嘴巴，把隨之而來的痛呼堵在了嘴里。

匕首刺入的瞬間，孫朗感受到一種詭異的觸感反饋——刀刃穿透棉布、切開皮膚、刺破肌肉，最終精準楔入兩塊肋骨之間的縫隙。當刀尖突破心包膜時，他清晰地聽到“噗“的一聲輕響，就像戳破了一個灌滿液體的氣球。

“第二回了。“他在心里默念。

溫熱的血液呈噴射狀濺在他的戰術手套上。與第一次在樓下手忙腳亂捅死吉普賽人不同，這次他連對方頸動脈的搏動節奏都計算在內。心臟不愧是人體最強泵，每次收縮都從傷口激射出三十厘米高的血箭，有幾滴甚至濺到了他顫抖的睫毛上。

“操...“他咬著后槽牙感受匕首傳來的律動。刀刃在肌肉組織里攪動時會產生奇特的阻尼感，就像在攪拌一桶溫熱的機油。當拔出匕首時，真空效應會讓傷口發出惡心的吮吸聲。

作為人身體內最強壯的肌肉，被刺穿的心臟隨著匕首的抽插噴射出高壓水槍一樣飛濺的血液，熱熱的血流澆在緊靠在他身后的孫朗的身上，就像熱尿打濕了褲襠一樣，還挺讓人不適的。

用匕首殺人和用槍殺人的感覺還是不一樣，雖然已經是第二次近距離使用冷兵器擊殺敵人，可那種使用鋼鐵刺穿活物血肉的摩擦感還是讓孫朗心中產生了波動。

死者的面孔突然讓他呼吸一滯。這張布滿毒瘡的臉——分明就是那個被他用槍打死在木屋門口的癮君子！連潰爛的嘴角都分毫不差。更可怕的是，從追蹤腳印到被背刺，這張臉上始終保持著程序化的麻木，連瞳孔都沒收縮過。

已經被他殺掉的敵人又被殺了一次，并且這張臉上從開始進入二樓，到發現保險柜后只有一雙臭鞋，以及到被匕首捅死為止，除了發出幾聲擬聲詞以外，甚至沒有出現任何表情上的變化。

“可惜還是不夠完美。如果是手先一把捂住嘴，然后匕首再捅進去或許會更好，差一點就讓你叫出來了。”

這種擬人的感覺，讓他情不自禁的吐出了幾句垃圾話，來緩解內心的慌亂。

雖然利用腳印設置的陷阱幫助他輕松的殺死了一個敵人，但他的心中一點都不感到放松，反而變得更沉重了。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他的心中浮現：如果，所有的虛擬敵人，都不知道恐懼。

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在他的身上冒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上一場戰斗贏得有多么僥幸，他們壓根不是死于自己的匕首和子彈，而是死于自己的貪婪和恐懼。

上次能贏全靠他們像人類一樣怕死。而現在...他抹了把臉上混著汗水的血沫，突然意識到虛擬戰場的真正恐怖之處——你永遠不知道下次遇到的，會是更聰明、更殘忍、還是更不像人的版本。

孫朗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像破舊的風箱般發出粗重的喘息。兩次深長的呼吸后，冰涼的理智重新流回他的血管。他咧開一個帶著血腥味的笑容——比起網貸催繳單和信用卡賬單，這些沒有靈魂的殺人機器又算得了什么？既然能在現實的泥潭里掙扎至今，就沒有什么虛擬的噩夢能擊垮他。

他單膝跪地，拾起那支沾血步槍，槍栓拉動的金屬摩擦聲清脆悅耳，黃銅彈殼在彈倉里閃著誘人的光澤。三個備用彈匣整齊插在死者的戰術背心上，每個都壓滿了五發子彈。

曼利夏1895步槍，帶刺刀版，使用黑火藥子彈。

摸完了尸體上的馬甲，他的手繼續伸進了尸體上的簡易背包，在背包的夾層中，他摸到了一個咯手的圓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