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洗完澡躺在床上，身體很累，但精神卻還是很亢奮，跟喝了幾杯咖啡似的，遲遲沒有睡意。

云瑤還是遵守約定，去了養(yǎng)老院。

時隔五年，她不知變成了何種模樣，是不是還是那樣清瘦，看人的時候，是否眼神還是帶著溫和的犀利，能看透人心。

去養(yǎng)老院那種事她都能堅持，卻唯獨對自己的承諾，沒有始終如一。

手機屏幕亮了下。

墻角花：“睡了沒，默默？”

陳默猶豫下，回道：“還沒。”

“在想什么呢？”

“你怎知我在想事？”

“若是忙碌的話，你可能沒這么快看手機，所以我斷定你要么在玩手機，要么就是盯著黑乎乎的天花板想事。”

陳默在黑暗中笑笑。

和許清更透明后，再看她，就發(fā)現(xiàn)她有趣的不止是表面。

“嗯，你很聰明。”

“要不要說給我聽聽？”

“算了吧，你本身就負擔(dān)很重，若是再擔(dān)負上我的，怕壓死你。”

“你總是習(xí)慣高高在上，是不是，陳默你有沒發(fā)現(xiàn)，你這人其實對女人帶著刻板認知？”

陳默微微一怔，“有嘛？”

“噗，”許清在那邊笑了，“看吧，說你不自知。就是我發(fā)現(xiàn)你對女人充滿不信任，甚至在某些方面，你其實不愿意靠近女人。“

“有嘛？”

陳默陷入深思，還沒人給他說過這些。

“你說呢，別的人不說，就說我們組三個女人吧，我這樣貌美如花的女人靠近你，你總是愛答不理是不？”

“如果你覺得我還不具代表性，那你看看和蘇小汐，俞允，她們兩個都是妙齡美少女，你對她們，不也保持著距離。”

“真有嗎？”

“大哥，所以說，你的病很嚴重啊，你根本不自知這點。”

“我覺得不是，”陳默靠著床背坐起來，手指快速在手機上輸入：“作為前輩，我竭盡所能，毫不保留將知識傳播給她們，自己加班，讓她們回去休息，這不都是關(guān)心？”

“對，這是關(guān)心，但這是一種很客套的關(guān)心，也就是說，并不是因為她們是女人，所以你會格外照顧。”

陳默被說得有些糊涂。

“陳默，不知你經(jīng)歷了什么，你不說我也不問，但你要嘗試著從過往走出來，不要給自己設(shè)樊籠。”

“就像我，哪怕家里再怎么樣，我都不會永遠被困在里面，每一次掙扎出來，都會覺得疼，但疼著疼著，就會結(jié)痂，慢慢就好了。”

“答應(yīng)我，試試？”

陳默看著手機屏幕，許久沒有回復(fù)，他陷入了迷惘。

覺得許清說的有幾分道理，卻心里又在排斥。

“晚安，默默，做個好夢。”看陳默遲遲沒回復(fù)，許清發(fā)來最后一個消息。

“睡吧。”

陳默放下手機。

我被關(guān)進了樊籠，真的嘛，怎么沒感覺呢。

.

“陳默哥哥，你盯著我看干嘛？”

周日早上，吃早飯的時候，林婉笙發(fā)現(xiàn)陳默的眼神很不對勁。

不管自己舀湯，拿包子，還是夾菜，陳默哥哥都一直看著她。

把她看得有些緊張。

有之前的經(jīng)驗，她下意識拿紙巾擦擦嘴角，防止是沾上米粒。

可陳默還在看，她終于按捺不住，好奇地問。

“我問你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

“好呀。”

“你老實說，你有沒有覺得我是個…是個…很冷漠的人？”

“不呀，你是大好人。”

林婉笙幾乎沒思考，直接給出答案。

“你想清楚再回答。”

“本來就是啊，陳默哥哥收留陌生的我，讓我住你的房子，還給我買手機，給我借錢花，還讓我用你的電腦，教我練習(xí)打字，寫小說……”

林婉笙倒竹筒似的，一口氣將陳默的“光榮事跡”悉數(shù)講個遍，一臉認真而感激地說：“所以說，哥哥就是對我最好的人。”

陳默的情緒價值得到充分給予。

對啊，我也覺得自己不冷漠……

可許清為什么會那么說呢，說起冷漠，她自己才是吧，除了自己，他就沒見她對其他男人熱情過。

若不是想跟著學(xué)知識，她估計也懶得理自己吧。

“陳默哥哥，你問這個干嘛？”

“哦，沒事，趕緊吃完去上班，下午回來我?guī)闳ベI筆記本。”

“……啊，現(xiàn)在就買嘛，不是說等開學(xué)之后嘛？”

“早買早用，我看你練字進步很大，有自己的電腦方便獨立使用，你也不想自己的小秘密，一直被我發(fā)現(xiàn)吧？”

“我沒小秘密的，”林婉笙脫口回答，但又神色微微黯淡幾分，低聲說：“媽媽說，我不能有秘密。”

陳默發(fā)現(xiàn)林婉笙每次想起母親，都是一種很復(fù)雜的情緒，既有對母親死亡的思念，也有對母親某些做法的畏懼。

她的母親，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陳默哥哥，筆記本電腦要花很多錢吧？”

“那要看配置。”

“那就買個配置低的，能用來寫小說就行，等我賺到錢就還你。”

“那要是賺不到呢？”陳默開玩笑。

“呀？”

林婉笙一怔，隨后有點忐忑，“那就等我工作了，再還你。”

陳默被逗笑了。

“以后不要一直將還錢掛在嘴邊，你若是以后有本事，我不還，你也還得起，若你真的還不起，我也不會逼著你還，是不？”

林婉笙咬著筷子頭，想了想，點點頭：“那我肯定還得起。”

“好，加油！”

“加油！”

林婉笙也跟著說聲，隨后又抿嘴笑道：“哥哥你看，你哪里冷漠了，你是我見過最溫柔的男人了。”

“你才見過幾個男人，趕緊吃飯吧。”

“噢。”

林婉笙加緊干飯，看陳默起身走回房間，忽然覺得陳默的背影，有那么一丟丟的孤獨。

對，就是孤獨。

她沒有告訴陳默的是，雖然她不覺得陳默冷漠，但總覺得陳默身上有一堵墻，透明的，看不到卻很堅固。

他即使在最高興的時候，那堵墻也依然矗立著，讓人無法靠近。

有時候，她覺得陳默哥哥將自己放在一個籠子里，里面黑漆漆的。

他看起來很陽光地照顧著別人，但他自己的周圍，像似黑洞，卻沒有任何光芒能照射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