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攔住他們！”

眼瞅著幾人越突越近，于氐根驚駭得聲音變了調，全然忘了事先準備好的絆馬索。

身邊賊兵硬著頭皮，挺起長矛戰戰兢兢地試圖上前。

“滾開！”

張飛怒目圓睜，暴喝聲宛如旱地驚雷。

那些個剛鼓起勇氣的賊兵只覺一股無形的狂暴聲浪撞擊在胸口，再看張飛兇煞模樣，宛如噬人的惡鬼，巨大恐懼瞬間淹沒了他們，連手中的兵刃都幾乎拿捏不住，哪還有半分抵抗的勇氣。

“這個蠢才！”

望見左翼抵擋不住，張燕氣得大罵。

當初是于氐根自告奮勇說要守在左方以逸待勞，還當眾拍著胸脯表示不會讓劉備脫逃。

如今看來，這家伙早已被嚇破了膽！

張燕環顧左右，身邊還有幾名賊目，不過如今他只信得過張白騎，畢竟二者之間有殺兄之仇，勢必不會放過。

“白騎，帶上你的人過去增援，勿要讓劉備脫逃！”

張燕果斷下令。

張白騎明面點頭，心中卻是冷笑：你想讓我去狗咬狗，且看我如何將人給引過來！

“弟兄們，跟我走！”

張白騎招呼手下賊兵向左翼增援。

“其他人也別閑著，跟我壓上去！”

張燕話音剛落，圍堵劉備的后方賊兵頃刻間崩散開來。

烏桓騎兵突進戰場，宛若山間洪流。

騎兵所過之處，殘肢斷臂和破碎的兵器四散飛濺，在這無堅不摧的恐怖力量面前，賊兵防御如同紙糊般脆弱。

慘嚎聲、骨骼碎裂聲、兵器折斷聲交織在一起，奏響死亡樂章。

“兄長，我們來了！”

躍馬當先的公孫越大喝出聲，直往公孫瓚所在之處奔去。

渾身染血的公孫瓚抖擻長槊，大笑出聲：“哈哈哈來得好，給我殺！”

對付這種披甲率極低的賊兵，騎兵沖鋒簡直是降維打擊。

不到半刻鐘便將賊兵主力擊潰。

張燕望向那邊安然無恙的劉備，再看被騎兵突臉、士氣潰散的賊兵，幾乎將牙咬碎。

“張帥，速走！”

手下賊將連忙催促。

白繞、黃龍等人見勢不對，都已經陸續撤了。

騎兵兇猛，尤其在這種較為平坦的地形處，根本一點招架之力沒有，完全抵擋不住。

再等一會，想走就來不及了！

張燕眼中含恨，然局勢已無力挽回，只能恨聲發下命令：“撤！”

劉備見狀，緊忙追趕而去，不料其手下賊兵橫加阻攔，最終還是叫張燕逃了。

“唉，可惜了……”

望著逃遠的賊眾，劉備收起雙劍，不覺嘆了口氣。

回來與公孫瓚匯合，公孫瓚這邊已經結束了戰斗，賊兵死傷慘重，且抓住了好些個賊目。

對此，公孫瓚的態度簡單明了，悉數處死！

在他眼中，這些名聲不顯的小賊目根本沒有存在價值，留著也是浪費糧食。

“你不能殺我，我要見劉備！”

得知死期將至，不幸被俘的張白騎大呼出聲。

劉備循聲走去，上下一打量，并不認識眼前之人。

張白騎卻認得劉備，由于雙手為兩名烏桓人所羈，只好伸長脖子叫嚷：“劉備，若非我事先令人傳信，你如今早已死于此地！”

“是你？”

劉備目露狐疑。

張白騎點頭，乞活一條性命。

其他賊目聽了，頓時破口大罵：“張白騎，你個狗娘養的，居然暗通官賊！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你難道忘記了你兄長，我們前任首領張牛角是死在何處的嗎！”

從賊人的罵聲中，劉備獲取到關鍵信息：張白騎居然是張牛角的弟弟！

隨后，劉備令人將張白騎松開。

有關、張在側，也不怕張白騎能暴起發難。

“張牛角既是你兄長，昔日死于我手，按理來說，你應該非常憎恨、甚至想殺死我才對，為何還叫人事先通知，讓我免于此禍？”

劉備很想知道其中緣由。

“我不愿張燕撿了便宜?！?

張白騎倒也坦白，黑山軍是兄長創立起來的，張燕一介外姓，沒資格繼承兄長的位置。

說著，張白騎目光對視過去：“劉備，我聽人說，你是個仁義重信的君子，我救了你一次，你也該還我個人情?！?

劉備不置可否，只道：“人情自然要還，但也請你告訴我，張燕如何知道我要返回涿郡？是他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還是其他人有意走漏了風聲？”

“說了，你能保證我活嗎？”

張白騎仍在討價還價。

關于這點，劉備還真保證不了，畢竟生殺大權掌握在公孫瓚的手里。

倘若公孫瓚鐵了心要處死這批賊寇，他也無能為力。

想到這里，劉備將目光看了過去。

公孫瓚擦拭長槊上的血漬，露出無所謂的表情，是殺是放，隨你處置。

得到公孫瓚的答復，劉備轉過身點了點頭。

得知小命保住，張白騎這才緩緩道出：“不瞞你說，前些時日確實有郡府里的人來到山中，向張燕透露了你的行程……”

郡府！

這兩個字落入劉備耳中，無異于一聲驚雷。

他不是沒往郡府想過，只不過張純平日里待自己不薄，噓寒問暖，又送糧食物資，政策上也是一路綠燈開到底。

這樣的人，在沒有巨大利益的糾葛下，沒有理由會對自己痛下殺手。

劉備捫心自問，也從未得罪過張純，若是為了當初鞭督郵的事，不至于過了這么久才來動手。

但細細一想，許多事情并非無跡可尋。

那日我以為是喝醉了酒，眾府吏說什么要推舉自己成為天子，說的全是醉酒的胡話，吹牛扯淡，當不得真。

如今看來，這群家伙是真的想搞事情！

他們以為我知道了他們的謀逆之心，故而想要滅口！

但礙于漢昌縣令和漢室宗親的雙重身份，他們又不敢光明正大的謀害，所以才假借賊人之手。

悟透了真相，劉備心中豁然開朗。

“知道的我已經說完，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張白騎小心翼翼地試探詢問。

“當然。”

劉備坦然應允，示意張白騎隨時可以離去。

張白騎忐忑張望四周，一步步試探地挪動腳下步子，見四周官軍不動，這才漸漸放下心來，慢慢往后方遁走。

然則走不多遠，就在他欣喜于逃出生天時，忽聽得一道平淡聲音傳來：“那啥，順便把他們也放了吧！”

回過頭去，只見劉備指著那些即將處死的賊目，如是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