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愚蠢而歹毒(上)
- 鬼仙爻
- 葡萄皮狐貍
- 2191字
- 2025-05-06 17:56:22
那是水廷伏當上水瀾木族族長的第二年。正逢族中祭圣大典,蓼絮惹上了頭風病,多日呆在云陰谷的璧日洞里休養。
那時是蓼絮作為續弦嫁給水廷伏的第一萬八千年,此時她的一對孿生女已經是將近成年的年紀了。
作為續弦,她很清楚無子于她來說是一件多么嚴重的事,何況水廷伏是一個重利卻薄情的男人。
先夫人顏青嬋出身蓬月狐族,仗著兩族婚約才勉強得以嫁到水瀾木族來,而自己這個小族出身的桃花小妖與她比,確實是幸運了許多。
念及這一點,對于水廷伏薄幸而多情的性子蓼絮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那些亂七八糟的外室從不提及。
但只有一件事令她多年來愁苦哀怨,那便是她身體綿弱,自打生下一對雙生女后便無力再育子嗣。
先夫人留有一兒一女,長子水阡澤是水廷伏唯一的兒子,不出意外將是水瀾木族下一任的族長。
蓼絮時常擔心,等水廷伏死了,水阡澤繼任族長之后,第一件事怕是要想方設法針對自己,指不定還會找個什么理由逼迫她給水廷伏陪葬呢。
水瀾木族族紀嚴明,對婚喪嫁娶之事尤為看重,族長不乏夫妻殉情和白首一雙人的佳話美談。而顯然也是忌憚于族中名聲,水廷伏才沒敢將那些個外室都接進云陰谷來。
蓼絮年輕時曾多次感慨自己運氣不錯,雖說嫁了個薄情郎但總歸有族規傍身,不用給人明面惡心自己的機會。反倒是風風光光的做了大族的夫人,撿了榮華富貴傍身。只是隨著女兒們一日日長大,自己一天天變老,蓼絮對以后的日子卻越來越害怕了。
事實證明,她的擔心并非杞人憂天。只是還沒等到水阡澤繼任來找她麻煩,水廷伏卻給她帶回來了一個大麻煩。
族中祭圣大典的前一周,蓼絮正忙不迭地投身于各種繁瑣的準備工作中,身心俱疲。然而這時,水廷伏卻帶了一位大了肚子的女人回來云陰谷。
那是個年輕嬌媚的姑娘,看上去比她的兩個女兒大不了幾歲。而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卻足以說明她的身份。
蓼絮當即覺得頭暈眼花,若不是侍女急忙扶住她,她就要暈過去了。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先族長仙逝后,水廷伏接管族中事務。大權在握,行事自然大膽了許多。更何況這位外室竟破天荒有了身孕。
這般年紀又能做父親,水廷伏自然既自得又高興。欣喜若狂之下也便不在意是否有礙自己經營多年的名聲了。畢竟他如今當了族長,一切還不都是他說了算嗎?
對于接外室進云陰谷一事,水廷伏并不覺得有多么虧欠蓼絮。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若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愿做這種惹人口舌的事。再說了當年自己蓼絮也不過是個外室,水瀾木族能新添子嗣,這也算是件好事。她會接受的,水廷伏暗忖。
于是夫妻倆心知肚明地進行了一場氣氛和諧的談判。水廷伏許諾,無論糜云日后的孩子是男是女,也無論日后會不會再有這種萬不得已的“喜事”,蓼絮永遠都是水瀾木族的族長夫人。
蓼絮對此只能接受,可她多想再問一句,“那等你死了怎么辦?”
然而,這話卻是萬萬不敢問出口的。
無奈接受不代表她毫無怨恨,積怨成疾便造成了如今的頭風病。
對此,水廷伏也微感愧疚,決定好心接手族中祭圣大典的要任,讓蓼絮去云陰谷光照最好的壁日洞里好好修養,并特準水曦音和水蕎兒也住進去,方便隨時侍奉母親。
水曦音在壁日洞里待了五六日,幾乎每日都在蓼絮的唉聲嘆氣中度過。蓼絮素來不喜同她講話,總說她是個麻木不仁的孩子,對自己忍辱負重的付出和犧牲毫無感恩。但蓼絮卻和水蕎兒聊的很投機。
一日水曦音端著新煮好的藥走進壁日洞,正巧聽到二人言辭激烈的爭吵。
“來不及了娘,再不動手就真的來不及了!”
水蕎兒似乎碰上了什么麻煩,聲音急切而暴躁。
水曦音側身躲到洞壁后,心中陡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繼續聽著二人的對話。
“蕎兒啊......”蓼絮的聲音不似水蕎兒那般激動,她有意壓低了聲音,“我已經答應你父親允了那外室進門,你又何苦在這種節骨眼上去招惹她!”
“糊涂啊娘!”水蕎兒也放低了聲音,“等那女人生下了孩子在云陰谷再住上幾年,有了自己的勢力可就不是您想拿她怎么樣就能怎么樣的了。萬一再是個男嗣就更麻煩了。”
水蕎兒越說越急,“我今日在齋堂祈福的時候碰到了水滟白的侍女顏鶯,見她鬼鬼祟祟的便一路跟著她。結果卻聽見她同一個狐族藥師秘密談話。”
“狐族藥師?”聽到這蓼絮也生了急,忙道:“我聽說那蓬月狐族的藥師通曉一種秘術,能預知婦人產子的吉兇性別,你可聽到他們說了什么?”
見母親對此事也緊張起來,水蕎兒反倒松了口氣,忙道:“那顏鶯鬼的很,施了隔音罩。不過她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可奈不住我。我聽那藥師說道‘五月后出生,吉,是男嗣’。”
聞言,蓼絮更急了,“男嗣...男嗣,這可怎么辦才好?”
“娘你放心,”水蕎兒得意極了,“我早就動手了,她這個孩子生不出來。”
“什么!”
不過蓼絮被她嚇了一跳,水曦音更是心下一沉,端在手里的藥碗灑出滾熱的湯藥,燙地她手一哆嗦。
“我要是不先斬后奏,您能狠得下心來?”
水蕎兒被蓼絮又驚又恐的樣子逗笑了,她依舊頗為得意,“父親忙于祭圣大典無暇關心這些事,此時出手是最好的時機。那外室剛來云陰谷,人生地不熟的,出個什么意外也不是不可能。何況,我這個法子萬無一失。”
“當真?”蓼絮平復了下情緒,聲音有些顫抖,“你把她怎么了?”
“自然是借刀殺人,下了一劑猛藥啊!”
“什么藥?”蓼絮急道,心里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鬼羅草,”水蕎兒小聲道:“從墜仙潭里弄來的。”
終于,滾熱的湯藥將水曦音的手燙了個天翻地覆,她手一滑,白瓷藥碗便稀里嘩啦的碎在地上。
“誰!”洞里的母女三魂嚇掉了兩魄,向洞口望過來。
“藥太燙了母親,”水曦音黑著眸子從洞壁后走出來,有些氣餒,“我再去熬一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