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年輕人，愁眉苦臉，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嘴賤？

誰能想到，那個天天躺在搖椅上，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老爺子，竟然是一巴掌能拍死四個黑暗至尊的禁忌存在？！

他們卻不知道，他們這點小小的議論，對于此刻的姬臨仙而言，連塵埃都算不上。

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此刻，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面前這位曾經的虛空大帝身上。

姬天行離開后，小院再次恢復了寧靜。

姬臨仙上下打量著姬虛空，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慵懶隨意，而是帶著一種審視。

姬虛空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

雖然七祖平日里看起來和藹可親，甚至有些懶散。

但姬虛空永遠忘不了，這位七祖，是從尸山血海的殘酷時代活下來的存在！

他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虛妄，直抵本源。

過了許久，姬臨仙才緩緩收回目光，眉頭卻幾不可察地皺了起來。

他伸出手，示意姬虛空坐到他對面的石凳上。

姬虛空依言坐下，心中有些忐忑。

“手伸出來。”姬臨仙淡淡道。

姬虛空不敢怠慢，連忙伸出右手。

姬臨仙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搭在了姬虛空的手腕上。

一股溫和卻又無比浩瀚的氣息，無聲無息地探入了姬虛空的體內。

姬虛空身體微震，他能感覺到，這股氣息遠超他認知中的任何一種神力或法則，它仿佛……在探尋著他生命的本源，他大道的痕跡，他靈魂的烙印。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姬臨仙臉上的眉頭，越皺越深。

終于，他松開了手指，看著姬虛空，問出了一句讓后者完全摸不著頭腦的話。

“我說……你是不是牛馬？”

“啊？”

姬虛空愣住了，一臉懵逼地看著姬臨仙。

牛馬？

什么東西？

是某種強大的太古異獸嗎？

可七祖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在夸獎啊……

倒像是……一種……

一種難以言喻的……嫌棄？

我是人族大帝姬虛空啊！七祖您怎么能罵我是牛馬呢？

姬臨仙看著姬虛空那茫然的表情，心里也是一陣無語。

唉，忘了這茬了。

這“牛馬”梗，是前世地球網絡上的流行語，意思是任勞任怨、被壓榨、累死累活的打工人。

用在這里，形容姬虛空，簡直是再貼切不過了。

這家伙，為了人族，為了姬家，燃燒自己，耗盡帝源，甚至不惜假死脫身，把自己搞得油盡燈枯，一身傷勢重得嚇人。

這不就是遮天世界的“超級牛馬”么？

可惜啊，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具體歷史細節，了解得還是太少了。

當初看小說，也就圖個爽，很多設定和人物的悲情過往，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否則，或許能更早地干預，讓姬虛空這小子，少走一些彎路，少受一些苦楚。

雖然因為自己的出現，他似乎變得……嗯，稍微有那么一點點跳脫？不像原著里那么純粹的悲情英雄了。

但最終，他還是做出了同樣的選擇——犧牲自己，守護一切。

想到這里，姬臨仙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

“帝源枯竭，道基近乎崩毀，神魂之傷深可見骨！”

“就你這樣，還想著假死脫身，引誘那些黑暗禁區的老怪物出來？”

“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還是覺得那些活了不知道多少萬年的老東西，都是傻子，看不出你的虛弱？”

“你要是真想找死，麻煩找個沒人的星域，自己了斷！”

“別特么連累整個姬家，給你陪葬！”

姬臨仙的話，一句比一句重，如同刀子一般，扎在姬虛空心上。

姬虛空低下了頭，臉色蒼白，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是啊。

七祖說得沒錯。

自己當時的計劃，何其兇險？何其瘋狂？

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不僅是自己，整個姬家，都可能因此而徹底覆滅。

在這個小院里，面對這位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七祖，哪怕對方此刻身上似乎感應不到絲毫驚天動地的修為波動。

他這位曾經俯瞰萬古的虛空大帝，也只能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乖乖低頭挨罵。

因為他知道，七祖罵得對。

也因為他知道，七祖是真的關心他，關心姬家。

姬臨仙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心中也是微微一嘆。

結合這些年斷斷續續的了解，以及剛才的探查，他如何不知道姬虛空這一路走來，背負了多少？付出了多少？

平定黑暗動亂，鎮守人族疆域，獨對七大生命禁區……

這位大帝，在人族歷史上，絕對是值得被銘記的偉大存在。

他的功績，他的犧牲，令人敬佩。

但……

姬臨仙捫心自問，換做是自己，恐怕做不到像姬虛空這樣，為了所謂的“大義”，燃燒一切，犧牲所有。

他或許會出手，或許會守護。

但他更惜命，也更“自私”。

他做不到那么偉大。

或許，正是因為這份“做不到”，讓他對姬虛空的選擇，既有不解，也有敬意，更有……一絲憐憫。

院子里的氣氛，再次沉默下來。

姬虛空默默地承受著七祖的怒火和自己的愧疚，心中也暗自做下了許多決定。

無論如何，不能再讓七祖過多操心了。

自己這條命，是七祖救回來的。

未來的路，無論多么艱難，自己必須扛起來！

就在這時，姬臨仙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卻緩和了許多，帶著一絲復雜。

“唉……”

“罷了。”

“你這家伙……就是個勞碌命。”

他看著姬虛空，眼神深邃。

“不過，有些事情，終究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姬虛空。”

姬虛空猛地抬頭。

他看到姬臨仙的目光，無比認真。

“這人族……終究，還得靠你！”

“什……什么？”

姬虛空又懵了。

七祖這意思……是……

沒等他反應過來，姬臨仙已經站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兩只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蒼老的手掌，輕輕地，按在了他的頭頂百會穴上。

嗡！

一股難以形容的溫暖感覺，瞬間從頭頂涌入，流遍四肢百骸！

那不是神力，不是法則，也不是任何一種他所熟知的能量。

那是一種……仿佛來自生命最本源的悸動，是一種撫平一切創傷，喚醒所有生機的奇異力量！

姬虛空感覺到，自己那枯竭的帝源，仿佛干涸的河床遇到了甘霖，開始重新煥發生機！

那近乎崩毀的道基，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溫柔地修復、重塑！

那深可見骨的神魂創傷，如同冰雪消融，在迅速愈合！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狀態，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一步一步地……朝著自己最巔峰的那個時期，回歸！

不！

甚至隱隱有超越巔峰時期的跡象！

這……這怎么可能？！

姬虛空瞪大了眼睛，感受著體內翻天覆地的變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七祖……

他到底是何等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