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餓啊!”
“我也好餓,怎么如此饑渴?”
“吃東西,快點找些東西吃去!”
“不,是人,我們要吃的是人!人最好吃!”
“對對對,我要吃人肉,喝人血!”
...
它們七嘴八舌,互相說著。
最終,齊齊朝著路邊高門看去。
“這么大一戶人家,里面少說也有一二百人能夠讓我們吃!”
“嘿嘿,好好好!”
“今夜有口福了啊!”
可才挪出幾步,尚未觸及府門階沿,所有陰物陡然僵在原地——它們瞧見那朱漆大門上懸著一方《世大夫第》的鎏金匾額。
每個字都似淬了日光,龍氣順著匾額邊緣如水流般漫溢,駭的陰物們魂體發(fā)顫。
“這家是當官的不好惹,我們換一家!”
正欲轉頭向著身后另一家闖去的它們一經回頭,卻又面色驟變。
將那本就青白難看的臉龐襯的越發(fā)丑陋嚇人。
因為這家門口蹲著兩只頭刻‘祥云紋’的石獅子,雖不是刻著火焰紋和龍爪的皇室御賜。
可依舊威風凜凜,兇悍無比。
特是那兩雙活靈活現(xiàn)的獅子瞳,更似直勾勾的盯著它們,彷佛下一刻就會從石墩之上跳下,將它們悉數咬殺。
“這家有鎮(zhèn)宅石像庇佑,也不好惹,我們走!”
陰物們面色難看,心頭顫顫,慌忙低頭擠在道路中央,向著身后滾去。
它們本就是一群不成氣候的陰物,面對這些專門針對它們這般邪祟的驅邪鎮(zhèn)宅的物件,自然是一個都不敢惹。
“這一家呢?瞧著不是當官的,也沒有鎮(zhèn)宅的石像。”
走出數十丈的陰物們新瞧見了一家似乎可行的,加之心頭饑渴越甚,它們紛紛簇擁上去。
可才走到臺階,就被府門之上雖然褪色,可卻依舊炯炯有神的兩幅門神畫,給駭的齊齊頓足。
“是,是門神老爺護著的宅子,惹不得,惹不得!”
在門神畫像面前,陰物們無不是躲閃著縮成一團。
生怕和門神老爺那雙眸子對上。
陰物們也不敢再看另一家了,趕忙逃向了下一處。
可接下來也依舊不好受。
比如,它們才找見了一家既沒有門神畫像,又沒有國運蔭蔽,還沒有鎮(zhèn)宅石像的。
可才是上門,就突然感到渾身難受。
定睛一看,只感覺府門之中似乎有清氣環(huán)繞,再側耳一聽。
居然還模模糊糊聽見了什么子曰,還有圣人說。
幾個陰物臉色越發(fā)難看的罵道:
“這家有個念出了門道的讀書人,還是不好惹,走!”
繼續(xù)復行數十丈后,它們沒找見新的似乎可行的大宅。
但是它們看見了一輛馬車。
“車外面一個人,車里面最少還有一個人,解解饞再說!”
陰物們當即就要殺將過去,但才走了沒幾步呢,就突兀看見那馬車之中有功德之氣外露。
遠遠看了幾眼,就刺的它們眼珠子快瞎掉了。
“不好,是個有功德的善人,快跑,更惹不起!”
在功德護體的馬車主人面前,陰物們被嚇的四散而逃。
等到它們重新聚攏在一起,好幾個同伴就哀嘆道:
“我跑去了小民那邊,可不行啊,門口不是貼著門神就是貼著福字,門神嚇得我心肝顫,福字燙的我手發(fā)紅。”
“我遇到了一個更夫,可那家伙手中銅鑼似公雞啼鳴,一響就震的我耳朵炸裂般的抽痛。”
“嘿,何止啊,我也瞧見了那個更夫,那家伙身上還貼著符篆,腰里更藏著五帝錢,就連敲鑼的棒槌都是桃木做的。真不知道這么怕死還當更夫干什么!”
本以為它們已經很慘了,可不想,另一個陰物卻帶來了更可怕的消息:
“這不是最麻煩的,最麻煩的是,我剛剛去了城墻那邊,發(fā)現(xiàn)我們來時都能越過去的城墻,突然變得好高,好厚,根本就出不去啊!”
“什么?!那我們是怎么過來的?”
“額,好像,好像,是...我們?yōu)槭裁茨苓M來的?”
陰物們全然不知自己早已是他人棋子。
但思索不明,也只能對著自己的處境唉聲嘆氣。
怎么吃個人作個孽都這么難?
正互相嘆氣之間,它們忽然注意到一個同伴正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宅門。
“咋了?別看了,又成不了事,看著只能白難受。”
“不是,這家,好像行?!”
眾多陰物紛紛順著看去。
然后無不眼前一亮。
這家的門口雖然也有牌匾,但其上孝悌忠信四個鎏金大字,居然就剩下一個悌字還有點光彩了!
再仔細一看,沒有門神,沒有石像。
為首陰物壓住心頭喜色,小心上前探了探手,又側耳聆聽。
頓時驚喜發(fā)現(xiàn),這家不僅沒有功德,也沒有讀書人的浩然氣,甚至它還隱約聽見有蒼老的聲音隔著老遠在罵不孝!
“哎呀就是這家了!”
一聽可行眾多陰物無不大喜過望。
前面怎么都找不著,現(xiàn)在居然正好撞見了!
“好好好,這么糟蹋的一家子,我們吃了,估計都算替天行道了!”
但走到門口,它們還是覺得那個最后的悌字有些刺眼。府門前的兩盞燈籠也有點燙身。
互相商量幾句后。
它們就心頭明了的齊齊朝著后門摸去。
果不其然,這兒沒有任何壓邪鎮(zhèn)祟的玩意不說,甚至它們還聽見有男人在里面哀嚎著:
“五千兩啊,整整五千兩銀子啊!”
“逆子啊逆子,我錢家怎么就出了這么一個逆子!”
這咒罵哀嚎讓眾多陰物雙眼越發(fā)明亮。
徑直穿過緊閉的府門后,它們順著聲音摸到了錢大富錢老爺的屋子。
對方正坐在椅子上扶著桌子唉聲嘆氣,感嘆錢家出了個敗家的逆子。
它們有心上前,可卻因為沒什么道行,而本能畏懼錢大富身前的那盞明燈。
只消一眼它們就知道此人是無德無信的鐵公雞,最關鍵的是還被祖宗罵了不孝,以至于沒了蔭蔽,正是最好的下手對象。
但,他身旁燈火卻是自有陽剛正氣。
陰物們當然不能舍了這到嘴肥肉。
一個機敏的眼珠子一轉悠的,就出聲問道:
“那逆子敗了五千兩銀子,的確是多得緊啊!”
見有人贊同自己,錢大富頓時拍案說道:
“可不是嘛,那可是整整五千兩銀子,換成銅錢多的一輛馬車都裝不下!”
但話一出口,他喉頭猛地發(fā)緊,脖頸像被無形的手攥住般僵硬地轉向身后:
“是誰人在說話?”
昏黃燭火下,屋內陰影里空無一人,地面之上更是連鞋印都沒半道。錢大富突地覺得后心沁出層層冷汗。
正待抬手抹汗時,那聲線卻貼著他耳垂?jié)B了出來:
“人?你怎么覺得是人在和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