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脖頸上的苗銀吊墜自主浮起,兩枚瓷瞳在暮色中旋轉(zhuǎn)對撞,發(fā)出清越的錚鳴。吊墜表面的“絲編“紋路如活物般舒展,在星路中投射出《溪蠻叢笑》記載的立體經(jīng)絡(luò)圖——那是由無數(shù)銀絲與瓷紋交織成的三維苗疆地圖。
“果然在這里...“鹿鳴指尖輕觸懸浮的紋路。秘色瓷左耳捕捉到地圖中隱藏的聲波密碼,那是楊野祖母用特殊鏨刻技法留在銀絲間隙的求救信號。三百年前龍泉窯的七子魂火,此刻正在吊墜深處發(fā)出微弱共鳴。
金錯刀突然在鞘中震顫。刀柄的梅子青釉色完全褪去,露出底層密密麻麻的苗銀掐絲——這些沉睡千年的銀絲紋路,竟與吊墜投射的“絲編“地圖完全吻合!刀鍔處《水經(jīng)注》河道圖延伸出一條銀色支流,直指霧氣最濃處的山坳。
“跟緊。“鹿鳴對直播鏡頭低語。無人機鏡頭捕捉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前方山徑上布滿近乎透明的絲線,每根絲上都懸掛著帶秘色瓷釉的蜘蛛模型——正是《赤雅》記載的“蛛絲瘴“。最駭人的是那些“蜘蛛“腹部的紋路,分明是龍泉窯篇出現(xiàn)過的“蚯蚓走泥紋“!
吊墜突然裂變?yōu)槠咧汇y蝶。蝶翼上的瓷粉在空中劃出北斗七星軌跡,每振翅一次就灑落《景德鎮(zhèn)陶錄》記載的“鎮(zhèn)火砂“。砂粒接觸蛛絲的瞬間,整座蠱陣如遭雷擊般顫動。那些瓷釉蜘蛛紛紛爆裂,濺出的卻不是毒液,而是帶著苗疆古歌的銀藍色光點...
銀蝶引路盡頭,是座半坍塌的吊腳樓群。十二座樓宇呈殘缺的北斗狀分布,檐角懸掛的銀鈴早已銹蝕成青黑色。鹿鳴的秘色瓷左耳突然刺痛——她聽見二十年前的回聲在此處形成聲渦:
“絲編十八扣...絕不能給...“蒼老的女聲帶著咯血的氣音。
金屬碰撞聲、漆盒開啟的吞咽聲、嬰兒突然的啼哭。
最后是銀器墜地的清響,如同星子落入深潭。
金錯刀自主出鞘三寸,刀身映出吊腳樓當年的模樣:每座樓門楣都掛著《百苗圖》記載的銀匠世家圖騰,中央廣場矗立著十二根銀絲纏繞的測日影銅柱。而現(xiàn)在,那些銅柱只剩斷裂的基座,表面覆蓋著焦黑的灼燒痕跡。
“蝕文會的三昧真火...“鹿鳴蹲身觸摸焦土。玉化的左手指尖傳來刺痛,這是“素手“對秘法火焰的殘留感應(yīng)。她在最粗的那根銅柱基座下,發(fā)現(xiàn)了半卷《百苗圖》殘本。
殘卷展開的剎那,秘色瓷耳內(nèi)的聲渦突然實體化。銀藍色光點凝成楊野祖母的虛影,她正用鏨子在“紅苗善銀“章節(jié)上急刻。那些本該記載銀飾技法的文字,正被某種力量扭曲成蝕文會的三彩徽記!
“祖母在掩蓋什么...“鹿鳴突然發(fā)現(xiàn)殘卷邊緣有暗紅色污漬。秘色瓷耳的共感能力自動觸發(fā),她看見二十年前的血月之夜:
楊野祖母將《百苗圖》按在淌血的胸口,紙頁吸收血液后浮現(xiàn)出隱藏的“絲編“紋樣;三個戴三彩面具的人破門而入,為首的舉起吞光漆盒;盒蓋開啟的瞬間,整個房間的光線如液體般被吸入盒中...
共感突然中斷。金錯刀發(fā)出預(yù)警的嗡鳴,刀尖指向殘卷背面——那里有用銀針刻出的微型地圖,線條細如發(fā)絲,正是通往苗疆祖洞的密道!
夜幕完全降臨時,鹿鳴在廢墟暗格里發(fā)現(xiàn)了半枚銀項圈。這枚做工精巧的苗族童飾,斷裂處留著明顯的齒痕,內(nèi)側(cè)刻著《桂海虞衡志》記載的僮族守護咒。
指尖剛觸及項圈,秘色瓷耳就聽見嬰兒撕心裂肺的啼哭。銀項圈的記憶如潮水涌來:
楊野祖母瀕死前將項圈戴在嬰兒頸間;
漆盒吞噬她生命光芒的剎那,項圈突然自行斷裂;
飛濺的銀絲如活物般刺入嬰兒心口,完成血脈傳承...
“原來這就是詛咒的真相...“鹿鳴胸口發(fā)悶。項圈傳遞的記憶里,黑袍人反復(fù)逼問的“絲編十八扣“,正是楊野家族代代相傳的秘技。而祖母用生命保護的,是比銀飾技法更重要的東西——
金錯刀突然發(fā)出龍吟般的顫鳴。刀身映出項圈斷裂時飛出的三粒銀砂,此刻正在吊墜的瓷瞳中旋轉(zhuǎn)!鹿鳴猛然醒悟,這兩件看似無關(guān)的器物,本就是“絲編“技藝的一體兩面:吊墜負責記錄星圖,項圈則儲存血脈密碼。
“叮——“
項圈殘片突然與吊墜相吸。融合后的新吊墜重量倍增,中央瓷瞳變成奇異的銀瓷復(fù)合體,表面浮現(xiàn)出完整的星月運行圖。圖中北極星位置,赫然刻著“絲編十八扣“的第一句口訣:
“天孫織銀,地脈為經(jīng)...“
子夜時分,廢墟四周突然響起《嶺外代答》記載的銅鼓密語。鹿鳴的無人機鏡頭捕捉到十二個覆銀身影在霧中穿行——那些身影的行走姿勢根本不似活人,更像是被銀絲操控的提線木偶!
金錯刀完全出鞘,刀身上的苗銀絲紋路如藤蔓瘋長。鹿鳴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些所謂“銀絲“實則是《武備志》記載的“天蠶蠱“,每根都帶著倒刺般的微型口器。刀靈正在通過震顫頻率向她示警:這些蠱蟲專克金屬器物。
“網(wǎng)友注意看...“鹿鳴將直播鏡頭對準逼近的身影,“這就是失傳的苗疆銀傀術(shù)。“
第一個銀傀撲來時,直播間彈幕突然暴增。無數(shù)“小心右邊“的提示從屏幕掠過——原來普通觀眾竟能看見鹿鳴看不見的襲擊者!她順勢翻滾,金錯刀劃過銀傀脖頸,斬斷的卻不是血管,而是數(shù)十根閃著寒光的銀絲。
斷裂的銀絲落地即化形,變成《酉陽雜俎》描述的“影倀“。這些沒有實體的黑暗生物貪婪地吞噬著月光,在地面投下扭曲的爪影。最駭人的是它們胸口隱約的青光——與龍泉窯篇的十二覆銀尸骨如出一轍!
“果然天地之窯北脈已經(jīng)...“鹿鳴話音未落,直播無人機突然被影倀貫穿。墜毀前最后傳回的畫面里,西南方山脊上有座亮著幽光的吊腳樓,檐角銀鈴的擺動頻率與吊墜紋路完全同步。
金錯刀突然調(diào)轉(zhuǎn)刀尖,指向墜毀的無人機殘骸。鹿鳴扒開碎片,在電路板間發(fā)現(xiàn)了微型三彩瓷片——正是蝕文會的監(jiān)視器!瓷片上的“蚯蚓走泥紋“還在蠕動,顯然剛剛向某處傳輸了信號。
秘色瓷左耳突然捕捉到三十里外的對話回音:
“目標已接觸項圈...“
“準備投放漆盒...“
“楊氏血脈反應(yīng)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