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火車停靠在黑省安市火車站的時候，是凌晨四點。

余晚晚和江錦文已經穿上了厚外套，帶著安小陽站在出站口等公社來接。

大嶺村屬于八一公社，沒多久，她們就看見了八一公社的同志舉著牌子過來。

兩人趕緊上前。

“同志，我們是要到八一公社大嶺村插隊的知青。”

江錦文率先開口。

來人是個年紀不大，模樣清秀的年輕男人。

聞言，他點點頭，“我叫陳衛國，是八一公社的干事，我記得我們公社一共要來十個知青，怎么就你們兩個？”

余晚晚搖搖頭，從一下車，她們就沒看見劉雅婷那幾個人的身影。

陳衛國皺了皺眉，他們回到公社還有別的任務，這些知青怎么這么麻煩。

“你們先上拖拉機等著。”

他看了一眼安小陽，記得這一批里有個自己帶著孩子過來的。

“孩子自己看好了，咱們這邊山上有黑瞎子和狼，有時候還有大爪子，別讓他亂跑。”

余晚晚點點頭，帶著安小陽爬到拖拉機斗最里面。

安小陽這才抬頭，“媽，大爪子是什么？”

余晚晚把他頭上的帽子和圍巾裹緊了一些。

“是老虎，以后你可別亂跑上山知道嗎？”

安小陽興奮點頭，“好好好。”

余晚晚：要是不那么興奮，她還能真信一點。

“小陽，我是很嚴肅的跟你說，這些東西不管遇上什么，你都跑不了，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上山。”

安小陽眼底的興奮漸漸褪去，江錦文見狀，怕孩子鬧，趕緊幫腔。

“你媽都是為了你好，命重要，是不是。”

安小陽用力點頭，“嗯，我保證不亂跑。”

聽著拖拉機上傳來的聲音，陳衛國滿意的笑了笑，這兩個知青還是知道分寸的。

又等了一會，劉雅婷一幫人這才姍姍來遲。

他們找地方換了衣服，梳妝打扮之后才個個光鮮亮麗的出現。

陳衛國面無表情的看著女同志們穿著小皮鞋，花襯衫，扎著麻花辮，在寒風中凍得打哆嗦的樣子，撓了撓頭。

“上車吧，我們今天還有別的任務，不能耽擱。”

他們黑省不比南邊，南邊現在還能穿裙子，黑省就必須得穿秋褲了，早上溫度又低，他們這樣得凍毀了。

“你們有被子的，拿出來蓋著點，咱們這兒比你們老家那嘎達冷，別到時候凍著。”

劉雅婷皺眉看了看拖拉機，“就坐這個？”

這話落音，陳衛國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

“咱們公社就兩輛拖拉機，專門拿出一輛來接你們，你們要是不愿意坐，那就走著吧。”

他說完，幾個知青就爭先恐后的上了車。

劉雅婷尷尬的臉都紅了，見大家都已經上車，她這才慢騰騰的爬上去，坐在了最外面。

剛想拿被子，她就對上了余晚晚滿含笑意的眼神。

看看余晚晚一身灰撲撲的臃腫棉服都擋不住的明艷模樣，她高傲扭頭。

“我不用。”

她穿得這么好看，這一路上就能把余晚晚比下去。

周向前聽劉雅婷說不用，也跟著把棉被收了起來。

剩下的幾個人聽了劉雅婷的建議，穿成這樣出來就已經感覺到了冷，見人家公社的同志也提醒了，頓時都把棉被找出來，蓋在身上。

山路顛簸，再加上陌生的環境和公社領導在，大家沒有斗嘴，都安安靜靜的坐在車斗里，等待著自己未知的命運。

余晚晚心里也在盤算，到了大嶺村自己應該怎么合情合理的獨居。

突然，劉雅婷的尖叫聲打破了一片安靜。

拖拉機顛簸之間，一塊灰撲撲的東西從車斗的縫隙中掉了下來，正好掉在了劉雅婷的鞋子上。

淡淡的臭味傳來，劉雅婷面色僵硬地看著鞋子上狀若土塊的東西，只覺得全身發麻。

【是大糞，我記得劉雅婷跟妹寶關系好，一開始就是因為妹寶在這個時候幫了她，安慰了她。】

【哇靠，賤人不會又來搶妹寶的好朋友吧。】

【不過到目前看來，妹寶的這個朋友也不是很好。】

【哎呀你不懂，不管什么樣的人，與妹寶成為朋友之后，都會變好的。】

余晚晚冷漠的勾了勾嘴角。

和余青青成為朋友的，哪有什么好人。

然而這個笑容落在了劉雅婷眼里，就像她在嘲笑自己一樣。

劉雅婷抬手就要越過這些人去打余晚晚，手指再次被余晚晚攥住。

“你是不長記性啊。”

疼痛感再次傳來，劉雅婷臉都綠了。

“當著公社領導的面，你就要毆打同志嗎？”

余晚晚壓根沒松手，只是含笑看她。

“你先打我，我還不能反抗了嗎？”

“我這也沒用力啊，不會吧不會吧，就這么點力氣你就受不了了？”

“哇，你好弱啊。”

余晚晚一聲聲的嘲笑讓劉雅婷直接哭了出來。

江錦文此刻再次當頭暴擊。

“劉雅婷，那個東西沾你襪子上了。”

劉雅婷迅速低頭，再次尖叫。

“停車停車，我要下去，我受不了了，這都是什么啊！”

余晚晚摸了摸下巴，瑩白的肌膚在暗沉的天色下格外顯眼。

“好像是大糞。”

干嘔聲傳來，劉雅婷身邊的人都紛紛躲閃。

拖拉機也停了下來，陳衛國匆忙轉頭，有些擔心。

“咋滴了？”

劉雅婷哭嚎起來。

“我鞋子和襪子上都沾了大糞，我要下去，我不要坐在車上了！”

“你們農村實在是太臟了，我受不了了！”

陳衛國皺了皺眉，這話讓他心生不悅。

他看了一眼最早上車一句話都沒說的余晚晚，人家小姑娘看著比她白凈多了，也沒這么多事。

“這個剛子，讓他把車斗子里的糞沖干凈，他凈干這樣的活。”

“你要是走著就自己走，我們沒那功夫等你，這條大路直通八一公社。”

劉雅婷只覺得現在全身上下都是臭味，她最好的小皮鞋，新找出來的白襪子，就這么弄上了大糞！

“跟你說嗷，你自己走過去得走三個小時，你自己想好了。”

劉雅婷已經要崩潰了，“我自己去，我自己走去，我不要坐這樣的車！”

陳衛國有些不太高興，“不坐拉倒，你快下來，還有沒有要下來的，自己走過去。”

他還不愛伺候這些城里來的大小姐呢。

周向前立刻跟著劉雅婷下車。

“雅婷，我陪你一起。”

其他人蠢蠢欲動，余晚晚打了個哈欠。

“哎呀，三個小時，小皮鞋也得磨壞了，你們不坐車我坐。”

想下車的同志猶豫了一下，選擇在車上不動。

拖拉機轟隆著離開。

劉雅婷站在嗆人的尾氣中，一下子看見了兩大一小三張臉。

他們笑嘻嘻的沖她擺擺手，她甚至清晰看見余晚晚指了指她的鞋子，做了個干嘔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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