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

云錚的意識在數據洪流中分崩離析。

他的記憶如同被扔進碎紙機的檔案，化作億萬片閃著冷光的金屬箔，在虛無中飄散。

父親的臉，母親的眼淚，墨衡的冷笑——所有畫面都被打上“已刪除“的紅色標記。

【記憶格式化進度：87%】

突然，一個溫暖的手掌按在他的額頭。

“停。“

這個聲音讓肆虐的數據風暴驟然靜止。

云錚睜開不存在的眼睛，看見母親站在虛無中。

不是機械框架里的那個怪物，也不是培養艙里的沉睡者——而是記憶深處，那個會在他發燒時用濕毛巾敷額頭的溫柔女子。

“你父親總把事情想得太復雜。“她笑著搖頭，手指輕撫過云錚左臂的接口，“青銅之心需要的不是技術，而是......“

她的手掌按在云錚胸口。沒有機械的冰冷，只有人類肌膚的溫度。

“......一顆會痛的心。“

虛無破碎。

云錚在現實中猛然睜眼，發現自己懸浮在天工城上空。

不，準確地說，是他的意識接入了整座城市的機械網絡。

每一根蒸汽管道，每一座齒輪鐘樓，都成了他新的軀體。

而下方，墨衡正驚恐地看著機械心臟綻放金光。

“不！這不可能！“他瘋狂扣動火銃，但子彈在接觸金光的瞬間就化為鐵水，“同步率怎么可能超過100%？！“

云錚明白了。

青銅之心從來不是要控制噬靈網絡——而是要成為它。

父親設計的終極方案，是讓某個意識完全融入機械，用人類的情感為冰冷的齒輪賦予溫度。

就像母親當年做的那樣。

“哥哥。“云錚的聲音通過全城廣播系統響起，“你忘了，我從來不是鑰匙。“

金光如潮水般漫過天工城。所到之處，噬靈紋紛紛褪去血色，恢復成最初的青銅光澤。

街道上金屬化的居民一個接一個蘇醒，他們身上的機械部件仍在，但眼神已經恢復清明。

墨衡跪倒在地，他的機械義肢正在解體：“你做了什么......“

“給了它們選擇的權利。“云錚的意識開始模糊，他感到自己的記憶正在消融，“就像母親當年......為我們做的那樣......“

最后的畫面，是初升的朝陽照在天工城的齒輪廣場上。

一夜之間生長出的青銅巨樹矗立在廣場中央，樹葉是細小的記憶芯片，在風中叮當作響。

樹下，凌霜抱著只剩一半的機械心臟，淚珠落在表面刻著的一行小字上：

“給錚兒——當你懂得流淚時，機械就有了心。“

【神經同步終止】

【新紀元日志：第1天】

【天氣：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