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瀾并未因向風塵的話感覺到冒犯，恭敬問道：“道長用過飯了嗎？”

向風塵捋著白胡須，呵呵笑道：“自然是沒有?！?

“晚輩請客，道長想吃什么？”

“那老道就不客氣了?！?

旁邊就是太白居，京城達官顯貴都愛來這吃飯。

“老道覺得這就不錯?！毕蝻L塵拉著滿枝的胳膊，邊說邊走向太白居。

滿枝知道太白居消費不低，小聲說：“師父，要不咱們換一個地方吧？”

向風塵哪里不知道徒弟的心思，故意大聲說：“呦，現在就知道心疼你那便宜夫君了，真是女大不中留，有了夫婿就忘了師父?！?

滿枝被他說得滿臉通紅，小姑娘跺著腳嗔道：“師父！”

“滿枝，我也覺得太白居不錯，師父很有品味?！?

向風塵：“哼！”

剛才還叫他道長，現在就叫師父了。

“殿下這聲師父真是折煞老道了。”

向風塵大步走進太白居。

他一個人，卻點了滿滿一桌的菜。

敢拐走他的小徒弟，定要讓他下血本。

向風塵一口酒一口肉，吃得不亦樂乎。

滿枝默默計算這頓飯得花多少銀子。

她小聲問：“公子，你的銀子夠嗎？我這還有件寶貝。”

“夠?！?

沈聽瀾絲毫不慌張，坐在一旁給向風塵倒酒。

就在滿枝愁眉苦臉之時，無涯回來了。

看見無涯，小臉舒展開來，無涯興奮喊道：“兄長！”

她怎么忘了，今日出宮主要目的就是去當鋪換銀子。

無涯笑著走過來，率先對向風塵行禮，“見過道長。”

向風塵吃得滿嘴油光，“不夠不夠！再來一只燒鵝。”

滿座食物掃蕩一空，滿枝不好意思，小聲說：“師父，您不是說，吃飯以七分飽為宜?！?

向風塵：“為師一天沒吃飯了嗝......”

滿枝低下頭，好丟人。

耳邊傳來沈聽瀾低沉壓抑的輕笑，“小二，再來一只燒鵝一壺酒。”

“好嘞！”

烈酒熏得向風塵滿臉通紅，說話也大著舌頭。

滿枝一直都知道師父喝醉了話多。

向風塵拽著沈聽瀾不停吹噓他年輕時候捉鬼除惡的光榮事跡，滿枝多次上前勸阻，都被向風塵一個眼神瞪了回來。

倒是沈聽瀾，毫無不耐煩之意，順著向風塵的話點頭，時不時拍上兩句馬屁，把向風塵哄得直說很滿意他這個女婿。

出來時，沈聽瀾扶著搖搖晃晃的向風塵，“滿枝，師父醉了，先給他找個客棧住下可好？”

“好，麻煩公子了?！?

“我沒醉！”趴在沈聽瀾背上的向風塵忽然大喊一聲，嚇得無涯把剛買的糖葫蘆扔了。

向風塵身形不穩，卻腳下生風，一眨眼就消失在人海中。

無涯張著嘴，“這......”

沈聽瀾：“你去找師父。”

“不用！師父向來如此，找不到他的，等他想回來，自然就回來了?！?

無涯不放心，“這樣行嗎？道長看起來醉得不輕。”

滿枝面上窘迫，“沒事，我都習慣了。”

沈聽瀾：“師父他老人家，倒是很有趣?！?

滿枝呵呵笑著。

“接下來還想去哪玩？”

滿枝拽著沈聽瀾的袖子，在他耳邊低語：“殿下去過鬼市嗎？”

沈聽瀾側頭看了滿枝一眼，“你想去鬼市？”

滿枝神秘兮兮：“嗯，我撿了個好東西，去一般的當鋪不安全，鬼市交易所的易品不問來源出處?！?

“什么東西？”

滿枝解開乾坤袋，拿出那日從江南憶身上掉落的鳳凰于飛步搖。

沈聽瀾目光微微閃爍著。

無涯：“這不是皇......”

她四下查看，壓低聲音，“娘娘從哪撿的？”

滿枝：“那天江南憶被臨淵嚇得當眾失禁，不慎遺失了這物件，無人發覺，我悄悄藏了起來，出宮前特意帶上，可以賣個好價錢?！?

無涯：“鳳凰是皇后專用，這步搖應該是皇后賞給江南憶的。”

滿枝：“我也覺得，江南憶日日戴著招搖，連我都注意到了?！?

沈聽瀾拿著步搖細細查看，“這上面有皇家專屬印章，尋常當鋪的確不敢收，幸虧你謹慎?！?

不然就暴露了他們的身份。

鬼市大門夜半子時開啟，滿枝拿出三顆藥丸，“這是熄魂丹，服用后可隱藏生人氣息，鬼市百鬼夜行，生人闖入輕則丟魂形同癡傻，重則魂魄被惡鬼吞噬魂飛魄散。”

沈聽瀾拿起一顆丟進嘴里，無涯卻遲遲沒有動作，滿枝看著她，“姐姐？”

無涯看了眼沈聽瀾，“娘娘，其實，我不是人。”

所以，用不著這熄魂丹。

沒等滿枝反應過來，沈聽瀾又說：“她是蛇妖?！?

無涯不滿他的稱呼，“準確來說，是蛇皇?！?

她可是蛇類一族的王。

沒有人知道她剛醒的時候發現自己穿成了一條大蟒蛇的崩潰感。

做人時她最怕的就是蛇了，豬精狐貍精什么的也比蛇精好啊。

滿枝眨眨眼，情不自禁說出口：“怪不得人家說蛇蝎美人。”

無涯捂嘴笑了，“多謝娘娘夸獎，我還以為娘娘會害怕呢。”

“人分好壞，妖也有好妖惡妖，況且我師父火眼金睛，姐姐的身份瞞不過他，既然他沒有拆穿姐姐，說明師傅也認為姐姐不是害人的妖怪?！?

沈聽瀾：“不止她，辭云臨淵他們也是蛇妖?！?

滿枝愣了兩秒，“哦。”

也就是說，沈聽瀾身邊，除了她，都不是人。

眼看著太陽降到宮墻上了，滿枝和沈聽瀾還沒回來。

浸月守在院子里，自言自語：“娘娘怎么還不回來？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辭云：“別胡思亂想，有頭兒在，不會出事的?！?

“你們看我抓到了什么？”屠蘇一身窄袖黑衣，提著一只嘰哇亂叫的小貓跑了進來。

浸月嫌棄道：“你從哪抓的小野貓？”

屠蘇饞得流口水，“就在后院菜地里，我剛去給頭兒種的菜澆水，忽然跑出來一只小野貓，還撓花我的臉?！?

“怕嚇著娘娘，我已經很久沒吃野味了，你們吃嗎？”

浸月嫌棄搖頭，“我要吃熟的。”

屠蘇提著四腳亂蹬的小貓，邊往外走邊說：“你嫌棄什么？裝人裝久了，不會忘了自己是條蛇吧？”

辭云盯著屠蘇手里四腳亂蹬的小貓，有點眼熟。

“這只貓，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