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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五十七.生有涯(7)

  • 三尺莫問
  • 毛在水
  • 5729字
  • 2025-06-26 17:26:00

“……小娃娃,何出此言?”

聽了這番聳人聽聞的厥詞,朱鈞天并未如宋渡雪防備的那樣暴跳如雷,反而沉默良久,終于垂下了眼簾,目光輕如鴻毛地落在他身上。

那眼珠子里的暗紅不知何時又深了幾分,于是目光中暗藏的劍鋒也像是剛奪了誰的命一般,還滴著血。

宋渡雪對上他的視線,雖心中有底,卻也如墜冰窟,難以遏制地一陣膽寒。相比起來,朱鈞天先前所有的“看”都不能叫看,千年的老妖怪從沒把他們放進(jìn)過眼里,只是配合地轉(zhuǎn)轉(zhuǎn)眼珠而已。

“若您是問我從何起疑,前輩,一整座塔都被屠空了,只剩您一個,不僅來去自如,還安適如常,甚至自己搭了個房子住,可我瞧您也不是那等為了不和人打交道,寧可藏進(jìn)山窟窿里面壁一千年的怪人,如此樂在其中,您還不夠讓人起疑么?”

朱鈞天低低地笑了兩聲,不知是覺得他所言好笑,還是覺得被他諷刺的自己好笑,聲音像甬道里砂石滾動,帶了喑啞的氣音:“就憑這個?”

“那倒不止,衙門辦案還得人證物證俱在,您如此費(fèi)心照顧我們,晚輩若是就憑這個就敢倒打一耙,豈不是那白眼狼洞賓狗么?”

宋渡雪不慌不忙地說,還有閑心引經(jīng)據(jù)典,鋪設(shè)懸念,好像對面不是個半人不鬼的師祖,而是追著要聽他講故事的孩童,一點(diǎn)也不怕朱鈞天反手把他裝神弄鬼的腦袋削了。

“另一處古怪,是您似乎對塔中每一層是什么,放了什么,全都如數(shù)家珍。雖說封魔塔的確是朱氏看管,但仙人既然想藏住里面的秘密,想必也不應(yīng)讓看管者知道太多吧?而您講述那些上古之物時的語氣,不僅是了解,簡直像是您親眼見過、親身打過交道似的。晚輩百思不得其解,也沒見到哪里有注釋說明,您是從何處得知的呢?”

朱鈞天點(diǎn)了點(diǎn)頭,淡漠的臉上看不出情緒:“還有呢?”

“還有么……”宋渡雪頓了頓,似乎在遲疑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朱菀沒料到此人平日里能說會道,臨到關(guān)鍵頭反而大喘氣,聽得心驚肉跳,恨不能撲上去把宋大公子腦袋里進(jìn)的水晃出來,內(nèi)心瘋狂喊道:“快別磨嘰了!沒看他要等得不耐煩了嗎?!”

“只不過是晚輩的一個猜測,若是錯了,前輩不要取笑。”宋渡雪終于開口,謹(jǐn)慎地揣度著用詞:“雖然壽數(shù)已超過了九百年,但您其實(shí)尚未達(dá)到洞虛境界吧?”

朱鈞天頓時睜大了眼睛,身形一晃,已從數(shù)尺外閃到了宋渡雪面前,身上近乎沸騰的暴虐殺氣直逼人心魂,那一身襤褸的破布條幾乎掃到了宋渡雪的鼻尖。朱菀驚叫一聲,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以為下一秒就能聽到人頭落地的聲音,朱鈞天卻生生壓住了殺意,只是身子往前傾了三寸,拖長的影子像一座小山,黑壓壓地籠罩在宋渡雪頭頂。

他森然道:“你怎么看出來的?”

宋渡雪頂著滔天的殺氣,咬緊牙關(guān)才沒有腿軟跪下去,從喉嚨里擠出字句:“說了只是……猜測。”

“怎么猜的?”

“呵,”宋渡雪眼看著氣都喘不上了,居然還短促地笑了一聲:“虛張聲勢,拋磚引玉,這不就‘猜’出來了嗎?”

朱鈞天聞言怔了怔,終于反應(yīng)過來,難以置信道:“你詐我?你瘋了么,竟敢詐我?”

尋常人落進(jìn)這般田地,不該絞盡腦汁地百依百順,說往東不敢往西,只想求得一線生機(jī)么?這小孩分明比尋常人想得更深,卻不僅不避,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扒拉朱鈞天的逆鱗,好像生怕惹不怒他似的,一心奔著找死去,莫不是腦子有病?

宋渡雪不知道這位怎么有臉罵別人瘋的,客客氣氣道:“不敢當(dāng),和與心魔共生的您相比,晚輩實(shí)在是班門弄斧,自愧弗如。”

旁邊不明所以的二人到這會總算聽懂了:朱鈞天的修為本不夠,能活到現(xiàn)在,全因放出了塔中封印的上古大魔,借此獲得了堪比洞虛的力量。

朱鈞天見精心掩藏的秘密已被他一語道破,干脆也不演了,放肆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小娃娃,你的確聰明,卻聰明反被聰明誤,你怎么不想一想,若你佯裝不知,我本會救你們一同離開,但你此話一出,卻無論是你,還是他們,都活不成了。”

宋渡雪不為所動,抬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抱拳行禮道:“這便是我不得不說的原因,前輩,我不是怕您害我們,我是怕您害您自己。”

朱鈞天本來笑得亂顫,聽聞此言,陡然收了聲,兩只泛紅的眼珠活像不是一個媽生的,一個橫著轉(zhuǎn)一個豎著轉(zhuǎn),滴溜溜亂滾良久,才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落下來,定定地盯著他:“此言何意?”

“前輩一來對封魔塔了如指掌,二來通曉許多晚輩聞所未聞的符文,三來還修為大漲,以元嬰之身撐過九百年仍不見衰相,想必從心魔那兒得了不少好處,甚至已經(jīng)徹底控制了心魔,化為己用,是么?”

朱鈞天烏黑的瞳仁顫了顫,薄唇微分,輕言細(xì)語地咬著字:“是又如何?”

宋渡雪絲毫不懼:“晚輩只是想提醒您,聰明反被聰明誤者可能另有其人,您與心魔,究竟是誰控制了誰,我不敢妄下定論。”

朱鈞天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恐,眼周紅絲愈發(fā)鮮艷,像密密麻麻的蛛網(wǎng)。他怒不可遏地伸掌拍來,似乎想捏爆這根胡言亂語的喉管:“找死!”

“否則您親手害死的后輩數(shù)不勝數(shù),為何偏偏對我們幾個發(fā)了善心?”宋渡雪知道躲不掉,干脆不躲,厲聲疾喝道:“當(dāng)真只是心血來潮么?!”

朱鈞天的手掌生生被這一聲喊得定在了半空,動彈不得,凌厲的掌風(fēng)卻止不住,迎面朝宋渡雪撲去。宋渡雪不打算浪費(fèi)法寶,把心一橫,閉上眼睛打算生扛,大不了就斷兩根肋骨,身旁卻“呼”地閃過一道人影,朱慕生疏地畫出一道學(xué)會后就沒用過的護(hù)體符,雖歪歪扭扭不成體統(tǒng),好歹能抵消兩分勁力,又把宋渡雪往旁邊一拽,堪堪避過了風(fēng)頭。

朱家三兄妹個個都是人才,一個殺胚,一個笨蛋,還有一個木頭樁子,宋渡雪此前就沒把旁邊那倆貨當(dāng)成助力過,猝不及防被一截木頭給救了,踉蹌兩步,驚詫地看了朱慕一眼:“謝謝。”

朱慕似乎也沒料到自己會出手相助,一張小白臉上滿是不可思議,好像被自己嚇到了,盯著雙手呆了一呆,才深吸了口氣問:“你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

宋渡雪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朱鈞天,隱晦道:“你當(dāng)他為何對遺骨動手腳時那么熟練?自然是有不少人‘自愿’給他當(dāng)過實(shí)驗(yàn)品。”言畢,不管朱慕聽沒聽懂,側(cè)目瞥了一眼另一個方向仍然毫無反應(yīng)的人,眼底閃過一抹焦躁。

他已經(jīng)在拼命拖延時間了,但即便他使盡渾身解數(shù),也不能永遠(yuǎn)拖下去。她還需要多久?

害死的后輩……害死的后輩……朱鈞天腦海中閃過許多碎片似的畫面,被不屬于自己的強(qiáng)大靈氣灌入經(jīng)脈,爆體而亡,神魂破碎而亡,七竅流血而亡……其中有一些臉看起來有幾分眼熟,仿佛曾經(jīng)見過。這是誰的記憶?對了,是那心魔,一定是那心魔編造的幻象,妄圖擾亂他神識,萬不可被其蒙蔽。

朱鈞天狠狠一咬牙,并指將一道靈氣送入眉心,似乎打算強(qiáng)行清除雜念。

宋渡雪卻大聲道:“前輩,您和心魔是誰依附于誰,現(xiàn)在還不清楚?”

自欺欺人本就難以長久,更何況旁邊還有人不停地提醒,朱鈞天三番兩次清心不成,雙目紅得幾欲滴血,周身靈氣亂竄,低吼道:“封魔塔內(nèi)生機(jī)斷絕,天地不聞,唯有不擇手段,斷尾求生,你又懂什么?待我脫身……待我脫身……”

所謂斷尾居然斷的是別人的尾,宋渡雪沒聽過這么無恥的道理,但換做誰被絕望地關(guān)了九百年,恐怕也不會太正常,于是并不與他爭辯,只道:“前輩,你說待你脫身,只要心魔一天還在你心中,你便永無脫身之日,你可明白?”

朱鈞天卻瘋魔似的笑起來:“我自有考量,無需你多嘴多舌。”

“什么考量能讓您擺脫心魔?”宋渡雪轉(zhuǎn)頭瞥了一眼仍舊毫無反應(yīng)的少女:“噢,我知道了,您為這位老朋友尋覓的寶地,不會就是她吧?難怪要封閉我們的五感呢。”

不等朱鈞天反應(yīng),他便嘆了口氣,聲音里帶了幽幽的寒意:“前輩,我再提醒您一遍,外面人多眼雜,護(hù)我們活著能保證身份清白,您尚未想到這一層時便有了此意,是誰在您心中種下的意?至于擺脫心魔,您也找面鏡子照照吧,一個眼看要走火入魔的宿主,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等它果真進(jìn)了朱英體內(nèi),有仙人本源所鑄的靈臺在,必然有不信邪的修士敢冒死窺探,到時候它何愁找不到下一個宿主?”

“您的種種考量,似乎都為它鋪好了路呢。”

朱鈞天似是終于被他徹底激怒了,赤紅的雙眼兇光畢露,一句話未答,手掌虛空一握,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靈氣化劍便出現(xiàn)在掌中,那虛影兇神惡煞,三道豎槽中朱紅流動,仿佛在淌血。宋渡雪瞳孔猛地一縮。

元神劍!那是金丹以上的劍修蘊(yùn)養(yǎng)在識海中的元神劍!

元神劍含了劍修完整的道心,除非真正動了殺心,不會輕易召出,因此哪怕宋渡雪也未曾見過。這群殺胚整日別的不干,就只會打打殺殺,道心皆鋒芒畢露,所過之處生靈屁滾尿流,別說凡人,就連同級的修士,見了元神劍都要兩股戰(zhàn)戰(zhàn)。

此劍一出,在場三人無一幸免,全噗通噗通地跪了下去。

宋渡雪還想說什么,嘴唇吃力地動了動,卻無論如何都發(fā)不出聲音。壓在他身上的劍意凌厲無匹,好像一根尖釘穿胸而過,將他釘死在了地上,殺氣怒濤似的咆哮席卷,被那恐怖的殺意掃過,人就像萬丈劍鋒下的一撮飛屑,除了徹骨的恐懼以外什么都不剩,別說反抗了,他手指分明已經(jīng)按在了多寶鐲上,卻連將保命法寶召出來的勇氣也沒有。

這就是元嬰期的……劍修。

凡人與元嬰天塹似的差距橫在那,宋渡雪掙扎不成,頹然地松開手。罷了,他想,我已盡了人事,再不行就是天要人死,人不得不死,沒法子了。

朱鈞天腦中亂得好像捅了馬蜂窩,卻有一個聲音無比清晰,不停叫囂著:“殺了他!殺了他!”元神劍業(yè)已成形,或許是主人道心不穩(wěn)的緣故,那劍也十分不穩(wěn)定,邊緣不停地震顫著,卷起獵獵作響的靈氣流,若是細(xì)看,會發(fā)現(xiàn)劍身之上甚至已布滿了裂紋。

但即便如此,捅死幾個連金丹都沒有的小崽子也不過是隨手的事。

朱鈞天垂眸看著毫無反抗之力的三人,默默半晌,元神劍隨心念一動,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卻沒落到他們身上。

這曾被師與祖所欺,又在暗無天日的絕境中棄祖訓(xùn)家傳如敝履,不人不鬼地活了九百年的師祖像是被那少年悍不畏死的吶喊喚回了一點(diǎn)清明,朱鈞天攥住心頭叫囂個不停的殺意,瀕臨崩潰的理智中卻浮現(xiàn)出一個極其清晰的念頭。

心魔算什么東西?他想,一團(tuán)伴隨欲望而生的齷齪魔物,也敢把我當(dāng)傀儡么?

名為凌霄的道心蒙塵千年,終于在破碎的邊緣再次顯露出其光華,宋渡雪只感覺胸中壓迫陡然一松,猛地抬起頭,便見元神劍陡然光芒大盛,洶洶的劍氣以劈山分海之勢落下,直指朱鈞天自己的頭顱。

宋渡雪卻雙目圓睜,仿佛察覺到了什么,分開嘴唇想喊——

“咔嚓。”

萬籟俱寂之中,一聲清脆之聲突兀響起,輕得仿佛薄冰裂開,又重得像在所有人后腦勺狠狠砸了一棒!正如其主早已搖搖欲墜的道心,元神劍最終還是沒能撐到最后一刻,才行至半途,便不堪重負(fù)地碎了,劍身消失得無影無蹤,只余下無主的浩蕩靈氣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四散,摧枯拉朽地絞碎一切凡物。

宋渡雪倒抽一口涼氣,立刻從鐲子里掏出朵金蓮,扯下數(shù)片花瓣甩到身后兩人身上,還沒來得及去撈朱英,忽然覺得遍體生寒,心頭涌上一股極危險的預(yù)感。

還不待他反應(yīng),下一刻,盛放的蓮花剎那枯萎,靈氣護(hù)罩應(yīng)聲而碎,一只血紅的手從混亂中心探進(jìn)來,在宋渡雪臉上輕柔地摸了一把,他身上立刻有什么消失了,宋渡雪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卻發(fā)現(xiàn)自己四肢竟被禁錮住了,動彈不得。

“咦?”

仍然是朱鈞天的聲音,語氣卻截然不同了,那聲音短暫地詫異了一下,便如同發(fā)現(xiàn)了寶藏的孩童,興高采烈地歡呼起來:“原來如此,怪不得你不怕我,怪不得你能看破我,天心通明,竟然是天心通明,這可叫我挖到寶貝了!”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朱慕被靈氣流余波震得頭暈眼花,尚未回神,聞言卻猛地抬起頭,就看見宋渡雪模樣似乎變了,原本灼灼逼人的桃花眼變淺了,不再顧盼生輝,反而憑空添上了幾分令人畏懼的淡漠。

是瞳孔,常人不管眼睛是什么顏色,中央的瞳孔皆是烏黑的,但宋渡雪的眼瞳深處卻是一片寂靜的白,仿佛一無所有的虛空。

傳說中有一種極其罕見的先天異常,名曰天心通明,擁有此異常者天生空瞳,能見常人所不能見,感常人所不能感。凡人把皇帝稱作天子只是阿諛奉承,但天心通明降生之時百花齊放,瑞獸呈祥,是真正受到上蒼青睞的天之子,修合道便如魚得水,修破道……簡直無法想象。

朱慕雜學(xué)不算淵博,他之所以知道,是因?yàn)椴返览献娣鰮u子就是一位天心通明。

“身上藏著如此隱秘的禁制,若不是我剛才想摸你一把,都發(fā)現(xiàn)不了,你被保護(hù)得很好呢,小天心。”

風(fēng)暴漸歇,聲音的主人露了面,因?yàn)樵鞯佬钠扑榈木壒剩つw遍布著血管破裂的淤血,活像剛被千刀萬剮,暴凸的眼珠子只剩一片駭人的血紅色,披頭散發(fā),面目猙獰,眼角眉梢卻竟然掛著愉快的微笑。

套著朱鈞天皮囊的心魔嬌嗔道:“都怪你,多嘴什么,難道什么都清楚就比什么都不清楚要好么?瞧瞧,把我身子都?xì)鈮牧耍趺崔k?要不然……就用你自己來補(bǔ)償吧?”

它一邊說,指尖一邊輕柔地滑過宋渡雪的臉,目光不由自主流露出深深的貪婪:“三清嫡系,玄女血脈,還有天心通明,咯咯咯,頂級的出身,頂級的天賦,頂級的氣運(yùn),幾千年才能出一個這樣的人物呀,我很中意,很中意……”

宋渡雪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身上的禁制是三清掌門親自下的,竟被這魔物碰一下就碎了,朱鈞天到底用九百年養(yǎng)出了一個什么東西?難道整座封魔塔的邪祟全都是被它吃掉的?

透過解除了禁制的通明瞳,他看見了心魔身上漆黑的骯臟欲孽,與其被這東西侵占靈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宋渡雪目眥欲裂,恨不能咬舌自盡,可他此刻全然受制于人,連尋死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心魔緩緩靠近。

心魔凸出的眼球卻突然往旁邊偏了一偏,喉中發(fā)出不滿的咕嚕聲,飛快地縮回了手指,一道肉眼看不清的銀白殘影隨即擦著它指尖飛過,只差一點(diǎn)便能將那手指齊根削掉。

眼見一擊不成,白影又迅速扭轉(zhuǎn)回來,重劍出鞘,削鐵如泥的劍身纏繞著熾烈的雷光,每一擊都快到發(fā)出尖銳的破空之聲,仿佛蒼龍長吟,一眨眼已在那邪祟身上變著花樣落下幾十劍,跟剁肉似的,愣是逼得心魔后退了兩步。

宋渡雪終于能動了,卻不敢動,難以置信地望著身前突然出現(xiàn)的身影:“……朱英?”

順著他留下的一段琴曲從地府爬回人間的少女頭也不回,冷聲道:“它欺負(fù)你?”

宋渡雪先前看起來臨危不亂,運(yùn)籌帷幄,其實(shí)都是裝的,他心里也沒底得很,畢竟如果朱英到最后都回不來,他這一遭反而是把剩下的活人都推進(jìn)了死路里。

他也在賭,賭朱英能回來。

此時一塊墜在心中多時的大石頭落了地,宋渡總算劫后余生地想起來喘氣。數(shù)日以來提心吊膽,殫精竭慮,性命都懸在一線之間,本沒閑功夫覺得累,卻不知怎么被她幾個字勾出了委屈,原本有幾分非人之感的白眼瞳倏地紅了,一下子又孩子氣起來,原原本本地落回了人間。

朱英好像背后長了眼,輕笑一聲,游刃有余地分出只手,不客氣地呼嚕了一下他的腦袋,哄小貓似的。

“我這不是回來了么,小雪兒,別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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