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戲”是古稱，指使用木質玩偶表演的一種手藝，多見于大小集和鬧市之中，表演的人稱為“傀儡子”。

之所以說它是門手藝，除了干這一行能混口飯吃以外，還意味著其中有著很深的門道，也有著延綿日久的傳承。

連家兄弟的傀儡手藝，就是家傳，不但包括制作木偶，修理木偶，還包括表演中的各種竅門。

非真傳無法自悟。

就拿剛才的兩個傀儡來說吧，至少從商無腸的表現來看，幾能亂真。

這一點，除了被騙的最狠的商無腸以外，被救下后在一旁全程觀摩的陸凡，感觸最深。

他雖然不懂得傀儡戲，但是可以肯定一點，在表演的時候，如果想要盡量逼真，那么天時地利缺一不可。

比如此時時間已經過了正午，太陽西沉，光線本來就已經轉弱，加上地點是在深窄的小巷里，光線無形中又被削弱了幾分。

正因如此，商無腸才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傀儡身上的透明絲線，而這一切的選擇，如果說連家兄弟沒有考慮在內，陸凡是不信的。

“你就是陸凡？”弟弟連虎明顯對這個名字印象深刻。

“正是屬下。”陸凡恭敬行禮。

“我怎么聽說，你不是丟了嗎？”

“是這樣，屬下假扮乞丐，順勢潛伏進乞丐窩，結果發現了彌勒教的詭計。”

陸凡用了幾句話，把自己在乞丐窩中遇到的經歷，如實匯報給了連虎。

連家兩兄弟本就是聰明人，只是憑借陸凡的只言片語，就推測出了許多東西：

“也就是說，范野萍和董知府搞得小動作，反而被彌勒教利用，他們用陳米換好米，而彌勒教則用蠱米換陳米。”

“滇州的糧食雖然被劫，但其實最后還是運到了目的地，只不過是彌勒教幫助運了半程。”

“王霄漢的死，是因為他咬住糧食的事情不放，最后被彌勒教臥底，主簿出賣了行蹤，讓那個喜歡彈石頭的給干掉了。”

“他死之后，血肉被剁碎燒成灰，銀子被拿走，偶然成了雇傭乞丐們運糧的酬金，恰巧被你發現。”

“上面的這些結論，沒有謬誤吧？”

陸凡點點頭：“大人智計深遠，完全正確。”

連虎露出微笑：“不必拍我馬屁，你作為一個新來的小旗，能有這種推斷能力，也已經屬于不凡了。”

“怎么樣？有沒有興趣來津衛，我可以保你作個百戶。”

“去津衛就能升官，還有這種好事？”

實話實說，陸凡確實有點心動，只不過他現在身不由己，調動工作的事情，恐怕要百里巡風親自點頭。

“沒關系，你若有意，總旗那邊，我可以代為說項。”

陸凡鄭重抱拳行禮：“那屬下全聽大人安排了。”

兩人正在客套，一旁的連龍忽然來了一句：“快來呀，甭廢話了，你們干嘛呢？沒看這邊都打起來了嗎？”

原來在陸凡兩人交談之際，連龍已經控制著傀儡，以一敵二，交手半天了。

雖然不知道連家兄弟的具體境界，但想必身為司馬，修為應該不低于先天。

多虧了連家有一手神出鬼沒的傀儡術，否則連龍的雙拳，怎么也敵不過商，紀二人的四手。

“來了，來了，著嘛急呢？”

連虎加入戰團之后，形勢立刻逆轉。

他們控制的傀儡雖然沒有修為，但是在這狹窄的地形之中，卻占盡了便宜。

首先無論是商無腸的大刀，還是紀無名的長鞭，都更適合在空曠的環境中施展，在巷子里，身藏機關和利刃的傀儡，殺傷力大增。

加上連家兄弟時不時的偷襲，讓兩位壇主顧此失彼，此次都險些受到重創。

“刺啦”

紀無名挨了陸凡一擊之后，身體狀態本就不在巔峰，在傀儡的夾攻下率先頂不住，肩膀上被刺了一刀。

商無腸一見他受傷，急忙回頭來援，被連虎趁勢偷襲，背后挨了重重的一掌。

商無腸向前一個踉蹌，嘴角的鮮血已見端倪。

“陸凡一起上，拿下這兩個壇主，我替你向總旗請賞。”

“多謝司馬。”

盡管陸凡做夢都想親手報仇，手刃仇人，可是如果能夠將他們捉拿歸案，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算是為小丫鬟和老師報了仇。

“只是可惜，那靈蛇劍今天不在，否則能將他們一網打盡，豈不快哉？”

陸凡見到己方大占優勢，一不留神，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不過他瞎說的實話，只換來了紀無名的冷哼，還有商無腸仇恨的眼光。

雖然不一定能夠親手報仇，但能在嘴巴上討些利息，陸凡也沒理由放過機會。

“細膾客是吧？你剛才那股囂張的氣焰呢？”

“等你被押往京城后，我定會向總旗申請，審問后判你凌遲之刑，為了你，我愿意花時間苦練刀法，只求親手結果了你！”

沒想到，陸凡這番嘲諷的話，卻逗樂了商無腸，他看了看連家兄弟和陸凡，忽然抬頭道：

“蔣大哥，這里有一個陸府的漏網之魚，正叫囂著要你償命哩。”

忽然，半空中傳來一道風聲，在那風聲中混雜著一個聲音：

“哈哈哈，蔣某十幾年來，殺人無算，要是個個找我報仇的都能成功，哪里還輪得到你？”

話音未落，一個精瘦的身影落在眾人面前：“通常找我報仇的，我都會來一個殺一個，盡量不留血脈。”

“也省的以后麻煩。”

陸凡仔細打量面前這人，只見他穿著緊身青衣，身后背劍，除了腰間碩大的一個酒葫蘆，其他打扮很符合一個劍客的標準。

許是因為常年喝酒，此人瘦削的臉上，最引人矚目的就是那一個酒糟鼻了，又大又紅的鼻頭，放在刀條臉正中，反而有些滑稽。

那人一亮相，連家兄弟就默契的謹慎起來，可是劍客卻似乎很放松，他語氣平淡道：“原來是連家的兩兄弟，以多欺少很好玩嗎？”

“不如就加上我一個，這下三對三，就更加好玩了吧？”

陸凡心中明白，此人正是他的仇人之一——靈蛇劍，蔣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