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棟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木造建筑，整整三層，位于雷妮絲丘陵背后。

窗戶透著燈光，在逐漸黯淡的暮色里顯得特別明亮，樂聲和刺耳的笑鬧聲從內(nèi)傳來，在河面上飄蕩。

門邊有一條沉甸甸的鏈子，掛著盞華麗的油燈，外面蓋著加鉛的紅玻璃燈罩。

這是一家妓院！

一位身穿寬松絲衣的高大女人站在門口歡迎，她的皮膚色如黑檀，眼睛則是檀香木的顏色。

微卷的長發(fā)披肩，一雙桃花眼嫵媚動人，紅唇溫潤如玉，身穿寬松絲衣，身段高挑，體態(tài)豐腴。

“客人，歡迎光臨，我是莎塔雅。”

她深深一鞠躬，抬起頭后卻驚訝道，“您、藍賽爾爵士，你不是來……”

藍賽爾手指抵在嘴唇上，噓聲道：“莎塔雅小姐，咱們別談這個，先帶我進去。”

“那好。”莎塔雅應(yīng)道。

藍賽爾過來自然不是來和技術(shù)工作者切磋技藝的。

讓他苦惱的是怎么連個妓女都知道他的身份？

可他還沒辦法戴上“赫卡忒之面”，因為待會兒要見的是個熟人。

妓院大廳，空氣中充滿異國香料的氣味，越往里走，香味越濃，腳下的馬賽克地板則是一幅描繪兩女的圖案。

“你這里很漂亮。”

“這是我致力追求的目標，很高興藍賽爾、客人您喜歡。”

莎塔雅的聲音有如流動的琥珀，摻雜了幾許盛夏群島的口音。

“派席爾大學(xué)士最近有關(guān)顧這里嗎？”藍賽爾好奇地問。

“這？”莎塔雅一愣，眼神十分猶豫，保護尊貴客人的隱私，可是關(guān)系經(jīng)營場所的聲譽。

藍賽爾掏出一枚黃澄澄的金龍，言簡意賅道：“說完就是你的了。”

最終還是金龍的誘惑克服了一切。

何況比起派席爾，莎塔雅更不愿得罪蘭尼斯特家的人。

“大人請跟我來。”莎塔雅優(yōu)雅的旋身開步，藍賽爾緊隨其后。

他們走到一個裝飾華麗的房間后面，暗暗向里窺探。

房間里面，裝飾著奇花異草、以及夢寐閨女的圖案。

一個留著灰白胡須、喝得醉醺醺的老頭坐在擺滿靠墊的壁龕里，捉弄膝上體態(tài)豐滿的少女。

派席爾大學(xué)士雖然年事已高，但依舊精神抖擻。

他已經(jīng)解開了少女的蕾絲上衣，正拿杯子往她身上倒酒，然后用……

“倒是挺會享受的，派席爾大學(xué)士經(jīng)常來嗎？”

“每個禮拜會有兩三次。”莎塔雅回答，其實這在君臨貴族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哦。”

藍賽爾朝著房間里面窺探了一番，里面的戰(zhàn)況激烈，派席爾不落下風(fēng)。

看不出來這位愛打瞌睡的王國大學(xué)士原來“老襠益壯”！

“大人，需要我替您叫幾個女孩嗎？您會發(fā)現(xiàn)她們個個溫柔美麗，精通各種愛愈之術(shù)。”

莎塔雅并沒有走開，平白收了一枚金龍，不做點事，她心里不踏實。

“不了，”藍賽爾搖頭，“有位大人約了我，帶我到二樓最里側(cè)的房間。”

“好的。”

“對了，你們這里有包年嗎？”藍賽爾習(xí)慣性說道。

“包年？”

莎塔雅愣了片刻，很快就明白過來藍賽爾說的是長期服務(wù)的意思。

“大人您可真是太壞了，不過我們確實提供長期服務(wù)，只不過價格……您知道的。”

藍賽爾從從懷里掏出一袋錢幣，“這些錢夠不夠包年，”

莎塔雅輕輕掂量了一下，“當(dāng)然夠了，而且絕對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不重樣。”

“那好，幫我替派席爾大學(xué)士包下一整年的服務(wù)。

還有請記住，不要告訴他，這只是我對長者的一點心意。”

……

走在彎彎曲曲的走廊上，藍賽爾隨意問道：“莎塔雅，有沒有想過放棄當(dāng)這個行業(yè)？”

莎塔雅誠懇回答：“沒有！”

“為什么？”

“我體內(nèi)流著盛夏國度的血液，我的民族認為在青樓賣笑并非羞恥之事。

在盛夏群島，嫻于床笫技藝者受人敬重。

許多男女在春思來潮之后，便會進入花門柳戶服侍數(shù)年，借以榮耀天上諸神。”

“這與天上諸神何干？”藍賽爾疑惑不解。

“我們的肉體和靈魂都拜天上諸神所賜，不是嗎？

他們賜給我們聲音，好讓我們借由歌唱表示崇敬。

他們賜給我們雙手，好讓我們通過勞動興建廟宇。

他們也賜給我們欲望，好讓我們透過……尊榮神靈。”

“你信仰的神很有意思。”藍賽爾調(diào)笑道，“倘若那種事也能做禮拜，想必世上的虔誠之人多得數(shù)不過來……”

在維斯特洛大陸，這一行通常處于社會底層，因其職業(yè)而被大多數(shù)人所輕視，即使其中的較富裕者也不例外。

盡管人們態(tài)度如此，維斯特洛依舊充斥著這些。

泰溫·蘭尼斯特對這類的鄙夷之情，可謂眾所周知。

守夜人的誓言，約束他們必須禁欲，然而歷代守夜人總司令出于實際需要，對守夜人到鼴鼠村的行為都予以容忍。

在多恩，禁忌較寬松，至少沒人會對這類行業(yè)口誅筆伐。

但總的來說，這還是一個相對低賤的職業(yè)。

“莎塔雅，如果你愿意為太后陛下效力的話，可以在蘭尼斯特家族謀一個差事，擺脫現(xiàn)在的身份……”

藍賽爾表情淡然，卻異常認真。

他想將這位風(fēng)韻猶存的老鴇收到麾下，效仿“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組織情報網(wǎng)絡(luò)。

然后借助她的妓院，監(jiān)視君臨達官顯貴的一舉一動。

“感謝您的厚愛，還是現(xiàn)在這份職業(yè)更適合我。”

莎塔雅是個純粹的技術(shù)工作者，一心只為自己的事業(yè)發(fā)光發(fā)熱。

“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選擇。”藍賽爾不想強人所難。

一墻之隔的房間里，很快傳來女孩的嬉笑和低語。

兩個女孩坐在鑲鉛玻璃窗下玩瓦片棋。

其中生雀斑的那位一頭蜂蜜色秀發(fā)，發(fā)髻戴著藍色花環(huán)。

另一個皮膚平滑柔順，有如磨亮的黑玉，生著一雙深色大眼，以及小巧而尖挺的部件。

她們穿的寬松絲衣用珠子串成的飾帶系在腰間，燈光從彩色玻璃窗流瀉進屋，透過輕薄羅衫，勾勒出她們年輕曼妙的曲線……

財政大臣“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赫然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