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寬闊的房間此刻因為眾人的齊聚，而顯得逼仄，狹小。

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會出聲抱怨什么的……

畢竟在場的大伙心思都在正中間的人影之上。

猶如團團包裹起來的洋蔥，此刻湊在了最前端的唯有三人。

俯身，用自己的雙手去確切地感受對方的體態與情況——直至數分鐘之后才重新直起身的卯之花烈，她的眉頭緊緊地皺成了一團。

嚴肅的表情訴說著她內心的不平靜。

圍在了左邊的平子真子忍不住輕聲問道。

“情況怎么樣？”

“……恕我直言。”

語氣不是很確定，連帶著表情都隱約透著名為困擾的輪廓。

“身體的情況完好，各項指標與數據都趨向于平穩。這就像是經過了一夜的養精蓄銳，已經恢復完好了的狀態那般……”

睡夠了，下一步是什么？

該起床了呀！

“但是朔夜君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語氣里頭帶有著幾分的莫名感，卯之花烈再將目光垂落了下去，眼神之中的光彩同樣顯得疑惑。

“這種情況，就仿佛他的意識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體里頭一樣。”

說來慚愧。

“這已經不是醫術能夠理解的范疇了。”

并不是身體上的問題，而是意識，思想，甚至是……

“靈魂出現了問題吧。”

站在了右邊的浦原喜助表情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嚴肅。

他的右手揉搓著自己下巴，身為研究員的直覺已經蓋過了人情世故，以至于此刻的語氣都變得直白了許多。

“類似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是因為涉及到了人倫道德方面的問題，所以即便是技術開發局也沒有進行過深入研究……”

身后的涅繭利一邊翻著報告書，一邊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嘴。

“但是數據還是有不少的留存。”

“沒錯，可是這些東西都無法作為參考。”

理由也很簡單。

“藍染朔夜吸收的是虛的靈魂，我們之前也做過剖析吧？這方面的內容也是讓人印象深刻。”

“啊……你說那個嗎？從結果來看的確讓人受益匪淺。”

平子真子腦袋上都蹦出了兩條青筋。

這么急切的時候還讓你們兩人玩上啞謎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

“不是什么復雜的事情，平子隊長。”

浦原喜助把頭轉了過來，他的嘴角下意識地想要上揚，但似乎是聯想到了自己即將說出口的話語。

那最后的一絲笑意也在此刻被盡數抹除。

“眾所周知，虛是代表著邪惡力量的靈魂。這不僅僅只是一種形容……而是事實。”

涅繭利放下了手中的報告單，表情平靜地朝著浦原喜助瞥了一眼過去。

平日里頭雖然跟這家伙不怎么對付，但在碰到正事的情況下，也只有跟這種家伙合作才能夠讓效率加倍。

“我們曾經做過實驗。”

“將一只肢解，拆分，并將靈魂的意識都已經抹除了的虛給進行提取。”

“使其變成一種近似于單純的力量團塊……嗯，或許用‘植物人’來形容更合適些？”

然后。

浦原喜助接著說道。

“我們將這部分的靈魂，用來與一些死刑犯進行接觸。”

在場人都紛紛朝著他們看了過去。

明面上來說，死刑犯都需要經過審判，其生命最終歸宿都應該是處刑架——這不僅是為了彰顯律法之嚴苛，同樣也是為了防止有人鉆空子。

吶，這兩人就是現行犯。

但瀞靈廷說到底也是人情社會的一種變體，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況下，許多人對一些東西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重點不是這些犯人的去向，而是實驗究竟帶來了怎樣的結果。

“兩個靈魂接觸。”

“按照我們初次判斷，我們認為兩個靈魂應該不會有什么明顯的反應才對。”

“理由很簡單……三界之中除了虛之外，不會再有其他生命還能通過吞噬的方法來變得強大。”

這也是將虛的意識進行抹除的緣由所在。

沒有了思想與本能的肉塊，理應也不會有威脅才對。

但是。

“結果卻是那名死刑犯的靈魂，被反過來同化掉了。”

“……？”

未能明白其中含義的人不在少數。

時任三番隊隊長·鳳橋樓十郎把玩著自己額前垂落的發絲，表情微妙地說道。

“能否詳細解釋一下？”

所以跟猴子交流就是困難啊——要是在開發局內部進行活動的話，這句吐槽肯定跑不掉。

但沒辦法。

這是隊長會議，囂張如涅繭利這個變態，多少也會知道收斂一些。

“簡單點說……邪惡的靈魂即便沒有了意識，思想，本能。它們依舊擁有著獨一無二的‘攻擊性’。”

沒有了手和腳，那就用頭去撞，用身體去砸！

“虛的靈魂本身就具備著強烈的侵蝕性，關于這點，即便是訓練有素的死神也難逃如此手段。”

畢竟跟虛交手了這么多年，許多人也都對其有著比較豐富的認識與經驗。

沒有人開口回話。

只是單純地將舞臺留給了技術開發局的二人繼續發揮。

“那么，各位。稍微簡單地思考一下吧……”

浦原喜助抬起了右手，比劃著豎起了食指。

“藍染朔夜能夠操控這種邪惡靈魂，并將這些力量進行轉化，成為自己的東西。”

“這是不是也意味著……”

“藍染朔夜他的靈魂本身，也已經變得有些不太單純？”

沒有人予以回復。

畢竟對于這個推測而言，誰都做不到更為確切的推斷。

只有平子真子皺著眉頭看向藍染朔夜，在心頭忍不住嘆氣。

‘你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那小伙子到底在干啥呢？

阿西吧……他自己也不知道。

因為當事人在驚醒過來的瞬間，就發現自己身處于另一個不同的地方。

這里空曠，平坦，入目而來的是個陌生而肅穆的平臺。

周圍沒有什么字面意義上的陳列物，能見到的也只有深藍色，如同穹頂般蜿蜒的天空。

這里是哪里？

不等發問。

一連串如雷鳴般的笑聲從天而降。

仿佛霹靂震落那般，某個人影落地，將藍染朔夜面前的石板都給完整地擊碎。

碰！！！

于彌漫的硝煙之中，某個寬厚而讓人側目的身影，正從中緩緩走出。

對方身材高壯，光頭，蓄著相當濃密的雙眉和至胸的胡須，鼻形寬闊。

他穿戴白色寬袖大衣式羽織。頸部掛深紅色的大型念珠，高腳單跟的木屐看上去顯得奇怪而突兀。

然而最主要的……

還是那雙通紅如血般的雙目。

僅僅只是對視片刻，藍染朔夜就能感受到莫名的壓力。

但這股威脅感來的快，去得更快。

伴隨著對方的爽朗笑聲，藍染朔夜看著他快步上前，直至單膝跪倒在地。

“在下乃是兵主部一兵衛。”

“自啟示以來。”

“已經等你很久了……”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找尋著一些合適，且不顯得突兀的說辭。

該怎么說好呢？

“理應不存在之人？”

“三界之外的變數？”

“崩玉的副產物，引動一切的暴風來源？”

說著一句句足以讓藍染朔夜頭皮發麻的話，兵主部一兵衛嘿地咧嘴輕笑。

繼續說道。

“或許這些東西都可以說明你的身份，但比起那些東西而言……我還是更喜歡這個稱呼。”

他低下頭，深深地拜了下去。

“靈王的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