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龍城日報上刊登了周辰龍采寫的新聞。

“《八歲女童患白血病父母賣學區房救治》”

“《為救八歲女兒，父母賣房后無家可歸》”

兩篇稿子同一天見報，引起了廣大讀者的熱議。

“才八歲呀，好可憐的小女孩！”

“都沒有地方住了，怪可憐的！”

“我準備捐點錢給小雨！”

“我也要捐！”

“......”

周辰龍的這兩篇新聞報道引起了社會強烈的反響，報社的市民熱線響個不停，很多市民表示要盡自己所能幫助小雨戰勝病魔。

報社聯合市區二十個社區，在報社和這二十個社區都設立了募捐箱，有專人負責。

在民生社區，一名穿校服的高中生把早餐錢疊成紙飛機投進了募捐箱。

在前進社區，戴安全帽的大叔從褲兜掏出裹著水泥灰的鈔票，紙幣邊角還沾著半片銀杏葉。

在紫金社區，穿香云紗的奶奶踮腳夠到箱口，將自己的半個月退休工資放了進去。

......

在報社一樓大廳里，很多市民也趕過來捐款。

一名穿灰藍工裝的漢子在箱前徘徊三次了。他褲管沾著新拌的水泥漿，安全帽下露出半截紗布——那是昨天在工地被鋼筋劃破的額角。第四次經過時，他突然掏出個報紙卷，紙幣裹著汗味塞進投幣口。鈔票展開的瞬間，能看到背面用鉛筆寫的幾個字：“囡囡補課費“。

賣粢飯糕的老阿婆攥著個透明袋子，里面分幣和毛票結成油亮的霜。她踮起腳夠到了投幣口，硬幣叮叮當當墜入箱底。

馮婉如一直在關注著周辰龍的一舉一動。她看見周辰龍采寫的新聞報道之后，馬上給她打來了電話。

“辰龍，現在忙嗎？”

“婉如姐，我還好，不是很忙。”

“你寫的報道我看過了，小雨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我們啟華集團決定捐獻一套單身公寓，這套單身公寓價值超過100萬，就在醫院附近?！?

“太好了！謝謝你婉如姐。”聽到這個消息，周辰龍為小雨一家人感到高興。

“小雨父母對孩子的愛深深感動了我。為了給孩子治療把唯一的住所都賣掉了，這樣的父母值得我尊敬。你告訴下他們，明天我會派人去醫院辦理相關手續，省得她們跑來跑去。他們上班的同時還要照顧孩子，挺不容易的?！?

“好的婉如姐。”

“對了，我家老爺子想請你過來吃飯，具體時間我再告訴你吧！”

“好！”

有些人因為工作等原因，則按照報紙上提供的專門賬戶，通過銀行直接捐款。

工商銀行門口的自動柜員機里面，站著一位穿米色套裝的女士。她對著手機銀行界面已經輸入六遍金額，鉑金尾戒在確認鍵上懸了又落。最終轉賬成功的電子憑證跳出來時，窗外的木棉花絮正巧落在她膝頭的財經雜志上，蓋住了某篇《中產焦慮癥候群》的標題。

與此同時，市中心醫院住院部也為小雨設立了募捐箱。募捐箱子上貼著一張小雨畫的蠟筆小彩虹，小彩虹下面寫著：“小雨謝謝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們！”

正午時分，外賣騎手張振國在箱前踟躕。他頭盔里墊著女兒的照片，保溫箱裝著要超時的鰻魚飯。當看到蠟筆畫里的小彩虹，他突然扯開防水貼袋，兩百塊錢悉數入箱。紙幣間夾著張便利店小票，背面寫著：“閨女下月手術，老天爺看得見“。

暮色浸透走廊時，自動販賣機的藍光裹住個佝僂身影。流浪歌手老周用礦泉水瓶接著涼水啃饅頭，吉他被典當的第七天，他對著募捐箱哼起《蟲兒飛》。

破音處，值班護士悄悄塞進的蛋黃酥在箱底發出塑料袋的窸窣，像誰在輕輕拍哄夜哭的嬰孩。

子夜巡房的護士長發現箱里多了串翡翠念珠。監控顯示那位總在ICU外誦經的旗袍婦人，摘珠子時扯斷了三十年未離身的佛鏈。此刻翡翠在月光下流轉，映得捐款簿上“往生功德“的墨字洇出青苔色的淚痕。

這些細碎的善意散發著柔柔溫暖。住院藥房打印機吐出的費用清單上，自費金額正悄然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