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踏上戰機的布魯斯，腳步猛地一頓，僵在原地。

察覺到布魯斯那瞬間的遲疑，阿爾弗雷德的聲音透過通訊器，不急不緩地傳來：“迪克少爺是您一手帶出來的第一任羅賓，作為您的第一位繼承人，他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如何處理棘手的家庭紛爭。”

“如果您擔心達米安少爺的行為會危害到其他人，我想，迪克少爺他完全可以壓得住他。”

“而洛森少爺，他和達米安少爺年紀相仿，或許，他們之間會有更多屬于年輕人的共同語言。”

阿爾弗雷德的語氣里，帶上了一份連他都未曾察覺的溫情與期許。

“雖然和洛森少爺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大致了解他。和洛森少爺在一起，會讓人感覺很舒服，有一種如沐春風的奇妙體驗。”

“請恕我直言，布魯斯老爺，您根本就不明白，如何去做一位真正的父親。”

老管家這句平靜的話語，像一把柔軟卻鋒利的手術刀，輕而易舉地剖開布魯斯那層堅硬外殼，直抵核心。

“您只看到了達米安少爺滿身的危險性，卻從未真正嘗試去了解過，他究竟想要什么，他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很多時候，父子之間，需要一場發自內心的談話就足夠了。”

“不過嘛。”阿爾弗雷德話鋒一轉，帶上狡黠的笑意，“就眼下的情況來說，還是讓他們兄弟之間，先好好‘溝通溝通’吧。”

看到通訊器那頭，布魯斯徹底停下動作，阿爾弗雷德知道，他聽進去了。

老管家欣慰一笑，最后補充道：“那么，我現在就去打電話給迪克少爺和洛森少爺。”

“還有，今天的董事會您還是需要親自去參加的。請不要忘了，您身上這套昂貴的裝備，以及整個正義聯盟的運作，還是需要韋恩集團的財力來支撐的，老爺。”

通訊器陷入沉默，布魯斯在原地駐足良久。

他最終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轉身，親手脫下了那身象征著恐懼與黑暗的蝙蝠戰衣。

他走上莊園，換好一身剪裁合體的筆挺西裝，對著鏡子調整好屬于布魯斯·韋恩的最佳狀態。

片刻之后，一輛漆黑的勞斯萊斯幻影，像一道沉默幽靈，平穩駛出莊園，朝著市中心的韋恩大廈疾馳。

布魯德海文，警局檔案室。

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紙張與歲月塵埃混合的霉味。

迪克·格雷森正埋首于一堆早已發黃的卷宗里，試圖從浩瀚文字中，尋找牽動整個罪惡網絡的線索。

口袋里，手機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震動。

他拿出手機，當看到屏幕上那個熟悉的姓名時，整個人一怔。

隨即，他警覺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后，才快步跑到一處無人的檔案架角落，壓低聲音接聽電話。

“迪克少爺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熟悉到骨子里的溫和沉穩聲音。

“阿爾弗雷德？是我！”

迪克的聲音里，瞬間充滿無法掩飾的驚喜。

隨后，電話里的阿爾弗雷德，將關于達米安離家出走的前因后果，用最簡練的語言告訴迪克。

迪克臉上輕松的表情，隨阿爾弗雷德敘述一點點消失，他好看的眉頭越皺越緊，幾乎擰成死結。

等阿爾弗雷德說完，迪克沉聲回應：“我知道了，阿爾弗雷德，放心交給我吧，我會讓那個無法無天的小子乖乖回去。”

短暫的停頓之后，迪克像是想起了什么，緊接著追問：“對了，阿爾弗雷德，你和洛森那小子說了嗎？”

“已經和洛森少爺說過了。”

提到洛森，阿爾弗雷德的聲音明顯帶上幾分抑制不住的笑意。

“洛森少爺剛剛還在電話里和我炫耀，說您把他訓練得非常好，感覺自己馬上就能全方位超過您了。”

“呵呵，那小子，他還早著呢。”迪克忍不住輕笑，眉宇間因達米安而起的愁云，也因此驅散幾分。

“那么，迪克少爺，達米安少爺就拜托您和洛森少爺了。”

阿爾弗雷德在掛斷前，最后叮囑：“也請和洛森少爺說一下，代我向瑞文小姐問好。”

“好的，我會轉告。”

結束通話，迪克將手機死死攥在掌心，隨即無力地揣回兜里。

迪克疲憊地將整個身體重量靠在冰冷的金屬檔案架上，那股寒意順著脊椎一路向上，卻澆不滅心頭那股無名火。

他抬眼望向檔案室那扇積滿厚重塵埃的窗戶。

夕陽正做著最后掙扎，一抹昏黃無力的光，艱難擠進這片被時光遺忘的角落。

“又是那個該死的蝙蝠俠……”

迪克發出一聲只有自己能聽見的嘆息，充滿了無力與厭倦。

他煩躁地伸手，狠狠抓亂自己那一頭精心打理過的黑發，最終，所有翻涌的情緒都匯成一句從牙縫里擠出的低沉咒罵。

“FUCK！”

“怎么了？迪克？”

不遠處，羅莉·艾爾頓清脆的聲音，從另一排高聳入頂的檔案架后傳來。

“沒什么。”

迪克瞬間收斂情緒，直起身，用力揉著發脹刺痛的太陽穴，聲音透著一股被現實碾壓過的頭疼。

“只是在想，今天恐怕又沒辦法準時下班，去享受美好的夜生活了。”

“沒辦法，這些檔案實在太舊了，簡直比我祖母還要老。”

羅莉抱著一沓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淹沒的文件走過來，無奈地聳了聳肩，臉上沾了點灰塵，像只活潑的小貓。

“而且這個警局里，我估計除了我們這種還抱著天真幻想的傻瓜，還有少數幾個想做點實事的，其他人……”

她重重嘆了口氣，那口氣里，滿是年輕人特有的，對現狀不滿的鄙夷。

“要不是那個什么蝰蛇幫被打掉了，我估計現在這里收黑錢的警察能從街頭排到街尾…哎！迪克，我聽說你是從哥譚警局調過來的，真的假的？”

羅莉眼中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哥譚警局，是不是比我們這里還要混亂一百倍？”

“至少哥譚有吉姆·戈登在。”

迪克給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回答。

“我知道！哥譚之光嘛！所有警察的偶像！”

羅莉語氣里瞬間注滿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