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聲清脆突兀的電閘合攏聲，在死寂中炸響。

黑暗的酒吧，瞬息之間，再一次變得燈火通明。

過于強烈的光線，讓長期處于黑暗中的蝰蛇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尖銳的刺痛感從眼球深處傳來，生理性的淚水從他眼角無法抑制地流下，混合著臉上的血污，劃出兩道骯臟的痕跡。

也就在這個瞬間。

他受傷的肩膀，被一只鋼鐵般的大手狠狠攥住。

那只手精準無比地按在他中彈的傷口上，五指宛如鐵鉗，猛然用力一緊！

“啊——！！！”

撕心裂肺的劇痛，讓蝰蛇發出一聲凄厲得不似人聲的慘叫。

他被迫睜開眼。

一張戴著黑色眼罩的臉，一張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臉，近在咫尺。

正是那個兩周前在街上襲擊他的怪胎義警。

藍黑二色的緊身戰衣，緊緊包裹著充滿爆發力的精悍身軀。

胸口處，是一個簡潔而醒目的圖案，在慘白的燈光下，泛著冰冷刺骨的光。

眼罩之下，那張面孔顯得極度年輕，卻又帶著與其年齡完全不符的，足以將人靈魂都凍結的冰冷。

“夜翼，這是我的名字。”

夜翼將蝰蛇的臉強行拉近，用不帶任何感情的低沉聲音開口，溫熱的氣息噴吐在蝰蛇冰冷的臉頰上，卻讓他如墜冰窟。

“還有，給我牢牢記住你剛才說的話。”

夜翼的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野獸般的弧度。

“不然，下一次就不是這么簡單的招呼了。”

“我想，你也不希望我，再來第三次，對吧？”

話音剛落，夜翼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以手刀精準切在蝰蛇的后頸。

受到重擊的蝰蛇連悶哼都來不及發出一聲，雙眼一翻，肥碩沉重的身體便軟軟地癱倒在地，徹底暈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的夜翼并沒有立刻離去。

他松開手，任由蝰蛇像一灘爛肉般倒在血與酒的混合物里。

夜翼轉身，走到了那個已經面目全非的吧臺旁。

他在碎裂的酒架上掃視片刻，眼神深處藏著疲憊，居然真的找到了一瓶瓶身完好，幸存下來的龍舌蘭。

夜翼隨手拿過一個沒有破損的玻璃杯，又從一片狼藉中拉過一條還算完好的高腳凳，坐了上去。

他拿起吧臺上一個裝冰塊的金屬冰盒，將里面僅剩的幾塊冰塊倒進酒杯，發出“叮”的一聲清脆碰撞。

他擰開那瓶看起來異常高檔的龍舌蘭，金黃色的酒液被緩緩倒入杯中。

接著，他又熟練地在自己的虎口處撒上一層細膩的食鹽。

這些用于調酒的東西，此刻都還算完好地擺在吧臺上，是對這場血腥混亂，最無聲的嘲諷。

夜翼從吧臺上摸出一盒火柴，劃燃一根，將酒杯中的酒點燃。

一簇淡藍色的火焰，在酒液表面安靜地燃燒，搖曳著，將他的臉映得忽明忽暗，光影在他眼罩下的雙眸中跳動。

夜翼靜靜地等待了片刻，隨后直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液混合著火焰的灼熱，化作一道火線，順著喉嚨一路燒進胃里，驅散著心中的寒意。

他將虎口處的細鹽用力嘬了一口，咸味在舌尖炸開。

“Fuck Batman！”

帶著壓抑許久的不爽與怒氣，夜翼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聲咒罵了一句。

那聲音里，有厭惡，有疲憊，更有無法擺脫的，宿命般的陰影。

而后，他將空酒杯隨手放在吧臺上，站起身，留下這一地狼藉的現場，與滿屋昏死過去的匪徒，悄無聲息地，如幽靈般揚長而去。

夜翼的秘密基地，訓練室內。

洛森的身體像被一輛失控的重型卡車正面撞碎，整個人化作一道拋物線，狼狽倒飛。

右臂傳來骨骼碎裂般的劇痛，那痛楚如電流般瞬間貫穿半邊身軀，帶來一陣令人作嘔的酥麻。

“臥槽，你他媽吃錯藥了？下手這么狠！”

洛森掙扎著從冰冷地面彈起，他揉著劇痛的手臂，每一寸肌肉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洛森對著那個沉默的背影怒吼：“喂，你今天晚上夜游回來就跟變了個人，到底受到什么刺激了！”

這聲夾雜著劇痛與錯愕的質問，猶如一盆夾著冰渣的冷水，兜頭澆下。迪克·格雷森那幾乎要失控的狂暴怒火，被硬生生澆熄。

他所有狂野的動作驟然停滯，整個人像被瞬間抽走了所有生機，僵硬得仿佛一座冰冷的雕塑。

迪克抓過搭在頸上的毛巾，動作粗暴地擦拭著臉上不斷滾落的汗珠，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生銹的金屬。

“抱歉……讓我……自己待一會兒。”

話音未落，迪克身形僵硬，如同被操控的傀儡般，徑直走向訓練室的大門。

他與迎面走來的瑞文擦肩而過，帶起一陣冰冷而壓抑的微風。

“他怎么了？”瑞文的視線從迪克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背影上收回，那雙幽紫色的深邃眸光落在洛森身上，帶著純粹的探究。

洛森甩動著依舊酸麻的手臂，肌肉深處的刺痛讓他牽動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扭曲笑容。

“誰知道呢，鬼知道。突襲了蝰蛇幫的酒吧回來，就變成了這副鬼樣子。”他模仿著迪克陰沉的表情，語帶嘲諷：“一張臉黑得比哥譚的天空還徹底，那模樣，世界都欠他幾百萬，還順便把他家祖墳給刨了。”

瑞文聞言，那雙能洞悉靈魂的紫眸中，閃過明悟。

“你的推理能力呢？在這種關鍵時刻，怎么不用你引以為傲的聰明大腦好好分析一下？”

“除了蝙蝠俠，還能有誰。”

洛森的回答不帶絲毫猶豫，語氣篤定，那份洞悉一切的嘲弄感愈發濃重。

“這和蝙蝠俠，有什么必然的聯系嗎？”

瑞文的語調依舊清冷，如幽谷寒泉，但那雙紫眸里卻藏著純粹的好奇。

“還能是什么，一出父子之間相愛相殺的經典戲碼罷了。”

洛森煞有介事地活動著自己那仍在抗議的肩膀，臉上表情混合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