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見自家兒子下了決心,大有一種后繼有人的感覺,心中動感欣慰不已。
“衛東,那你是怎么決定的?”
劉衛東聽到這話,立馬看著他父親,笑著說道:“爸,既然我搞不過他,那就不如跟著他。
就像爸你說的,跟他打好關系,以后也能幫到我,也是一條人脈。”
劉毅聽到這話,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滑落下來。
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劉衛東,心頭恍惚,嘴里喃喃的說道:“就這,就這……”
他剛剛看著自己兒子,又是糾結,又是拍桌子的,還以為這孩子,終于是要勇敢一次,他也想著豁出去這張老臉,也要讓兒子把這件事情搞成。
沒想到最終,自己的兒子還是那么的從心。
真他娘的像自己啊!
劉毅暗自順了好幾口氣,這才語氣平緩著說道:“行,我知道了。”
說完便不想在家里呆,拿起掛在椅子上的外套,直接披在肩上,便推門出去了。
第二天,陳平安一大早就被叫到了段里。
“咚咚咚。”
“請進。”
“周段長,您找我。”
陳平安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便到了他們段的副段長周弘毅的辦公室。
這時候,周弘毅正坐在辦公桌前批改著文件。
聽見陳平安的聲音,便抬起頭來,笑著說道:“是平安同志,你先坐,我這個文件馬上批完了。”
陳平安聽了這話,只好小心翼翼的在旁邊的沙發上坐的筆直。
時間大概過了四五分鐘,周弘毅副隊長拿著已經批改好的文件,站起身,走到辦公室門口,打開辦公室門,朝著外面喊道:“小賈,你馬上把這份文件呈送書記那里。”
這個時候,陳平安老早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周弘毅安排好人去送文件,便回到了辦公室里。
他看著陳平安站在那里,便立馬走到對面的沙發前,抬起右手向下按了按,笑著說道:“來,我們坐下說。”
陳平安見對方坐下之后,這才重新落座。
“平安啊,事情你可能也聽說的,就是咱們這次各個專業的青年工人比武前三名,都會送到金城鐵路學院去進修。
是這樣的,今天讓你過來,主要是讓你過來拿一下介紹信和入學的通知。”
周弘毅說著,起身從辦公室抽屜里拿過一個信封,然后遞給陳平安說道:“你看一看吧。”
陳平安接過信封,打開一看,剛好有兩張紙。
一張是介紹信,一張是入學通知。
這上面都是自己的個人信息,沒有問題,便立馬就裝回了信封。
“周段長謝謝您的栽培,我到了金城鐵路學院,一定會發奮圖強,好好學習,不給您和咱們段里丟人。”
周弘毅聽著陳平安這話心里很是滿意。
他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嗯,這次的機會對你而言十分重要。
金城鐵路學院,可是咱們部里的那位閻委員花了大精力建設的,里面的很多教師專家們,可都是從京城鐵路學院以及唐山鐵路學院來的。
這次你們培訓的時間可是不短,足足的一年時間。
好好學,畢業的時候,只要能通過考試,都會發放中專畢業證的。
到時候你可就是干部身份了。”
離開周弘毅的辦公室,陳平安便在職教科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在人家的安排下,還有一位老師傅在旁邊指點著,這是很順利的拍的幾條教學視頻。
這些視頻,不見得會出現在一線工班那里,但是一定會在段里,甚至是局里出現。
這可是職教科,最直觀的的工作成績。
“陳平安,這是我們科里給你的補助。”
拍完視頻,胡工便直接叫住了準備離開的陳平安。
笑著遞過來了一沓票。
陳平安也是沒有謙虛,簡單的看了一眼,基本上都是工業卷,還有一些其他票,直接接過票說了一聲,謝謝領導。
胡工補充著說道:“這次你也算是幫了我們職教科的大忙。
所以我們科長這才給你獎勵了一張手表票和五斤糧票,你可不要嫌少。
你是知道的,咱們工作段基本上全是大老爺們,所以這手表漂亮,只能給你女士手表的。
男士手表票,每次一出來都被大家搶光。
所以我們科長又給你補了5斤糧票。”
陳平安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這么回事。
至于那幾十張工業券,胡沒有說,陳平安也就懶得問了。
雖然剛剛得了獎勵,可是他的心里并沒有太過開心。
這回招待所的路上,心里一直想著姜曉的事情。
“姐夫,你這是去招待所?
走,中午我請你吃飯。”
剛剛走到工務段大門口,便遇到了姜斌。
陳平安點了點頭,說道:“行,今天這頓算我的吧,剛好我還有點事兒,想要問問你。”
兩個人直接出了院子,在院子不遠處,有一個國營的小飯店。
姜斌好像對這里很熟悉,剛進門,便笑著跟服務員說道:“小蓉同志,給我們兩杯冰啤酒,然后炒上半斤酸爛肉,下兩個白面皮。”
他說著就要掏錢和糧票。
“我來我來,說好了這頓算我的。”
陳平安趕緊搶著付了錢和票,等到這個叫小蓉的服務員給他找了零,兩個人這才找到一張空桌,坐了下去。
剛坐下不久,便有浮云端著兩大杯的啤酒走了過來。
“來姐夫,這個是黃河啤酒再趁著冰汽趕緊喝。”
他自個說著,便端起酒杯,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陳平安這也是這么長時間,第一次看到啤酒,端起來聞了一下,便往喉嚨里灌下去。
說實話,這酒給他的感覺比后世的一般啤酒要好很多。
能夠明顯感覺到有一股麥香味。
“姐夫,你是不是跟我姐鬧矛盾了?”
聽見姜斌這話,陳平安也是無奈的點了點頭。
“嗯。”
“姐夫,你們倆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鬧矛盾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陳平安聽見這話,便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然后從兜里掏出香煙給自己點上一支,狠狠的吸了一口。
這才說道:“小斌,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準備讓你幫我分析分析到底是怎么回事?”
陳平安說著,便將昨天的事情簡單的復述了一下。
說完之后,不等姜斌有所反應,陳平安繼續說道:“對了,小斌,你身上帶錢了沒有?
借我50,從下個月發工資開始每月還你25。”
姜斌也沒有廢話,直接從兜里掏了掏,然后數了數,將手里的錢直接遞給了他。
“50沒有,我這里只有42塊5,你全拿去吧。”
“哦,對了。
姐夫,你要這么多錢做什么?”
陳平安聽見這話,便從兜里掏了掏。
拿出一疊的工業券和一張魔都牌女士手表票,放在桌子上。
然后說道:“這不段里給我獎勵了一張手表票嘛,我準備一會兒給你姐買一塊手表。”
陳平安說完,便將桌子上的工業券和手表票收了起來。
姜斌看到陳平安這番舉動,嘴唇不由得抽搐一下。
想了想,這才說道:“姐夫,不是我說你,我姐生你氣,那是應該的。”
“啊,那為什么呀?
我沒有做錯什么呀”
姜斌看著陳平安不由得笑了起來,自己這個姐夫,不管是種地還是學習,從來都是一把好手。
在自己面前,那也永遠都是一副老大哥的姿態,可是沒想到,在感情上居然是如此的遲鈍。
“姐夫,老人家教導我們婦女也能頂起半邊天。
再說了,我姐是什么?
你想想,這在咱們村,咱們這一代人,我姐可是第一個出去工作的女子。
以前是光榮的人民教師,現在也在地委工作。
主要是放在一般家庭,別說頂起家里的半邊天,就是一片天也完全頂得起來。
所以你要明白,兩個人真心相愛,就應該愛的純粹。
互相扶持,共同努力,才能經營好一個家庭。”
說到這里,姜斌不由得看了一眼陳平安,繼續說道:“可是你光想著自己,光想著自己解決所有的困難,你這不是看輕我姐,侮辱她的人格嘛。
再說了,你連這一切都沒有告訴我姐。
只是說想推后兩年結婚,在我姐看來,你這不就是不負責任,不想繼續跟他好嗎?
哪個女子能受得了這種侮辱?”
陳平安聽到這話,不由得目瞪口呆,這才明白誤會是從哪里產生的。
要知道他的想法,放在后世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沒房沒車,哪個姑娘愿意跟你結婚呀?
很多事情上,他的想法,他的思維還停留在上一世。
這個時代,坐享其成的女人也許有。
可是更多的是,情愿通過自己勤勞的雙手創造美好的生活。
在這樣一個充滿激情與希望的年代,人們的條件普遍較為艱苦。
但也因而催生了她們堅韌的性格。
不管是傳統的農村婦女,一直堅持的男主外女主內的婚姻形式,還是城市受過教育的女性,她們一直都在婚姻中,努力的體現著自己的價值。
直到后來,人們沒了禮義廉恥,才能得意洋洋的說出我負責貌美如花,你負責掙錢養家。
在這個時代的女性心中,不管是在婚姻中還是在家庭生活中,她們對于自己的分工永遠是明確的,不管是共同追求事業的進步,還是猶如以往的男耕女織。
貌美如花,從來不是他們的責任。
陳平安想到這些,便狠狠的灌了一口啤酒。
這世道呀,真是癲狂。
與現在比起來,自己前世的那個世界,簡直就是寡義鮮恥。
“小斌,我明白了,謝謝你。
今天這頓飯還真是值,要不然我還一直不明白自己錯在哪里了。”
陳平安說著,舉杯向姜斌碰了一下。
他也沒想到,第一次價值理念上的沖突,居然是因為這件事情。
原本他小心翼翼的,生怕在集體與個人的關系上,爆發理念上的沖突。
他心里不由得想著,這些理念短短的幾十年,便有著如此巨大的轉變。
到底是什么人在推動著這一切?
是資本?
是帝國主義?
還是人們心底的欲望?
“姐夫。”
陳平安聽到姜斌的呼聲,便不由得搖了搖頭。
這些問題對他而言太過復雜,更何況想明白又能如何。
“那個,我還是建議你,早點回村里一趟。”
說著,他不由得聲音小了一些。
“我爸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固執的很,有些事情還是要提前跟他說清楚,不然到時候我怕鬧得太難看。”
“嗯,你說的對。
我看就是這次回去以后,趁著開學之前還有點時間,我跟你姐說一下,到時候回一趟村里。”
既然知道了誤會的原因,陳平安自然是有信心哄好姜曉的。
所以說起這話來,沒有絲毫的心虛。
“哎,姐夫。
對了,那個段里有沒有通知你,到底什么時候去金城鐵路學院報道?”
陳平安聽到這話,直接從兜里掏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
“這是今天早上,剛剛到我手里的介紹信和入學通知書。
通知書上寫著,要在10月5號之前前去報道。”
姜斌信封拿出里面的東西,不由得看了起來,特別是對于通知書,更是翻來復去的看了好幾遍。
“中專班,姐夫,你們居然是進修中專班……”
姜斌突然注意到了通知書上的內容,不由得驚呼一聲。
原本他以為只是簡單的一次學習,沒想到這次學習要整整一年的時間,還是中專班。
這豈不是說,再過一年,他姐夫就是中專畢業的干部了。
想到這里,他比陳平安都顯得興奮。
他明白,只要有這個通知書,他那個固執且頑強的父親,肯定會同意他姐跟姐夫的婚事。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整個人都傻樂了起來。
“姐夫,這咱們必須慶祝一下,你等著,我再去要兩杯啤酒。”
“小斌,等一下。
等以后吧,下午你還要上班,可不能喝多了。”
姜斌聽到這話,只能作罷。
“姐夫,咱們村里除了我二爸那個大學生,你可是第一個中專生。
連我姐,她也只是一個高中生。
你說,村里的人要是知道你成了中專生,還不得驚掉他們的下巴。”
看著姜斌那一驚一乍的樣子,陳平安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趕緊說道:“小斌,低調低調,可不敢這樣。
畢竟我這連學校還都沒去呢,哪能到處嚷嚷說我是中專生。”
姜斌卻是不以為意,笑著說道:“姐夫,這不遲早的事情嘛。
以你的學習能力,這考試還不是很容易就通過了。
姐夫,你以后當了干部,可一定要照顧照顧我,我可是你親親的小舅子。”
陳平安聽到這話,心情變得很好。
心里也是不由得感嘆,這小子這張嘴呀,是真的會說。
別人不清楚,他可太清楚不過了。
要不了一年半載,姜斌就要提干了。
以前的時候,陳平安全以為,姜曉姐弟倆的事情都是他二爸給安排的。
后來接觸的多了,這才隱隱約約的明白,他二爸根本就想不起安排這些事情,或者說是不屑于去做這些。
對于他們姐弟倆的事情,都是他們那位二媽,在后面操控著這一切。
對于這種事情,他覺得,他自己也不用羨慕。
畢竟,這么好的二媽,以后也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