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遠的公寓寬敞明亮，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燈火如繁星般閃爍。然而這偌大的空間里，家具擺設都透著一種刻意維持的整潔，像是很久沒有人真正在這里生活過了。

“婉清，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蘇明遠給母女二人倒了茶，手指微微顫抖。他的目光在蘇瑾臉上流連，仿佛要從這張與亡妻極為相似的面容上找出什么破綻。蘇瑾端坐在沙發上，背脊挺直如松，雙手輕放在膝上，姿態端莊得與現代人格格不入。她身旁的少女蘇玥也保持著同樣的儀態，只是那雙靈動的眼睛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著四周——那些發光的方形物體、墻上會動的畫、還有這個沒有燭火卻亮如白晝的房間。

“這是我們的女兒。“

蘇瑾順著蘇明遠的話說道，聲音如古琴般清冷，

“我也只記得這些了。“

蘇明遠手中的茶杯差點掉落，茶水濺在他熨燙平整的西裝褲上。

“女兒？可是...“

他的聲音突然哽住，

“小柔在學校啊，而且她才十二歲...“

蘇玥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袖。蘇瑾卻鎮定自若，只是微微蹙眉：

“或許是...另一個女兒？“

“婉清，我們只有一個女兒。“蘇明遠苦笑，放下茶杯時瓷器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十年前你失蹤時，小柔才兩歲。“

他仔細打量著蘇玥，目光從她精致的瓜子臉移到那一頭烏黑如瀑的長發，

“不過這姑娘確實有幾分像你年輕時的樣子...“

蘇瑾意識到這個謊言難以維系，正思索對策，門鈴突然響了。那清脆的電子音讓蘇玥驚得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蘇瑾迅速按住女兒的手腕，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爸爸，我回來了！“

一個背著粉色書包的少女蹦跳著進門，馬尾辮隨著動作歡快地擺動。她看到客廳里的陌生人時愣住了，圓圓的杏眼睜得更大，

“這是...“

“小柔，這是...“

蘇明遠一時不知如何解釋，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蘇瑾母女迅速起身，行了一個標準的古代萬福禮，寬大的衣袖如蝶翼般展開：“小女子蘇玥，見過小姐。“

小柔瞪大了眼睛，書包從肩上滑落都渾然不覺：

“哇！好漂亮的古裝！爸爸，她們是演員嗎？“

她興奮地繞著蘇玥轉了一圈，

“這衣服是真的絲綢嗎？頭上的簪子好精致！“

蘇明遠勉強笑道：

“這是...你媽媽的親戚，從...從鄉下來的。“

他刻意加重了“鄉下“二字，仿佛這樣就能解釋這對母女怪異的舉止和裝束。趁小柔去房間放書包的空檔，蘇明遠壓低聲音對蘇瑾說：

“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但你們長得太像婉清了。警方已經宣告她死亡十年了...“

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如果你們需要幫助，我可以暫時收留你們，但請別在小柔面前提起她母親的事。“

蘇瑾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多謝蘇先生。我們確實需要幫助，也會謹守本分。“

小柔很快又跑回客廳，手里拿著手機：

“可以跟你們合影嗎？我們班同學肯定羨慕死了！“

蘇玥不知所措地看向母親。蘇瑾微微點頭，蘇玥這才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小柔湊過來自拍。閃光燈亮起的瞬間，蘇玥驚叫一聲后退幾步，差點被自己的裙擺絆倒。

“對不起！我忘記關閃光燈了！“

小柔連忙道歉，好奇地看著蘇玥驚恐的表情，

“你們鄉下沒有相機嗎？“

“我們那里...“

蘇玥剛要回答，蘇瑾輕咳一聲打斷了她。

“我們家鄉比較偏遠，確實少見這些新奇物件。“

蘇瑾溫和地說，同時警告地看了女兒一眼。晚餐時，蘇明遠叫了外賣。當披薩送到時，蘇瑾和蘇玥盯著那個扁平的、撒滿奇怪食材的圓餅，面露難色。

“你們不喜歡披薩嗎？“

小柔已經抓起一塊，芝士拉出長長的絲。蘇明遠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婉清以前最討厭芝士...“

他的眼神變得復雜起來。蘇瑾鎮定地拿起一塊，學著他們的樣子咬了一口，強忍著不適咽下去：“只是...不太習慣這個味道。“

飯后，蘇明遠為母女二人安排了客房。等確認小柔已經回房睡覺后，蘇玥關上門，立刻低聲問：“母親，我們真的要冒充他的妻女嗎？“

蘇瑾搖頭，從寬大的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

“只是權宜之計。我們需要了解這個世界，找到回去的方法。“

她打開錦盒，里面除了一疊文書，還有一塊溫潤的古玉，此刻正泛著微弱的熒光。“這塊玉...“蘇玥伸手想要觸碰，卻被蘇瑾攔住。

“別碰！就是它把我們帶到這個奇怪的地方的。“

蘇瑾的聲音壓得極低，

“你記得我們在大周朝時，那塊突然從天而降的隕石嗎？“蘇玥點頭，眼中浮現恐懼：

“那天夜里，天象異變，雷聲大作...“

“我懷疑這塊玉與那隕石有關。“

蘇瑾將玉小心地放回錦盒，

“它可能蘊含著穿越時空的力量。我們必須弄清楚如何控制它。“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蘇瑾迅速合上錦盒藏入袖中，示意蘇玥去開門。門外站著穿著睡衣的小柔，懷里抱著一個相框：

“阿姨...我能和你們聊聊嗎？“

蘇瑾猶豫片刻，側身讓她進來。小柔坐在床邊，將相框遞給蘇玥：

“這是我媽媽。你們真的和她好像...“

照片中的女子溫婉秀麗，眉眼間確實與蘇瑾有七分相似。蘇玥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求助地看向母親。

“你母親...是個很美麗的人。“

蘇瑾謹慎地說。

“爸爸說她去了很遠的地方。“小柔低頭擺弄著睡衣的衣角，

“但我知道她已經死了。學校里的孩子都說我是沒媽的孩子。“

蘇瑾心頭一緊，不由自主地伸手撫摸小柔的頭發，這個動作讓小柔愣住了。

“這個感覺...“小柔的眼睛突然濕潤了，“媽媽以前也喜歡這樣摸我的頭。“

蘇瑾的手僵在半空，一種莫名的情緒涌上心頭。她來自大周朝，是當朝尚書的嫡女，與這個世界的女子毫無瓜葛。可此刻，面對這個失去母親的孩子，她心中竟生出幾分憐惜。

“時間不早了，你該休息了。“

蘇瑾最終只是輕聲說道。小柔離開后，蘇玥關上門，神情復雜：

“母親，我們真的要欺騙那個孩子嗎？““我們別無選擇。“

蘇瑾的聲音恢復了冷靜，

“當務之急是找到回去的方法。這個世界的每一刻，對我們來說都是危險。“

她再次取出錦盒，那塊古玉的熒光比剛才更強烈了，仿佛在回應著什么。蘇瑾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的夜空，那里掛著一輪皎潔的明月——與她們大周朝的月亮，似乎并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