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的警報系統沒有觸發，監控錄像沒有異常，甚至量子計算機的日志里也沒有任何訪問記錄——但那個夜晚，巴特爾老人的全息影像確實對我說了話。

我反復檢查著投影設備的每一個模塊。阿木爾蹲在旁邊，用神經接口頭盔直接讀取底層代碼。“硬件沒問題，“他摘下頭盔，太陽穴上還留著電極片的紅印，“但爺爺的語音庫里有段加密緩存，觸發條件竟然是......“他頓了頓，“你的腦電波頻率。“

我們調出那段數據。頻譜圖上，我的腦電波與某個特殊頻段重疊時，系統自動播放了一段不在任何備份文件里的音頻。而那個頻段——阿木爾比對了醫療記錄——恰好與巴特爾老人臨終前最后十分鐘的腦波完全一致。

“量子糾纏。“其其格教授的視頻窗口懸浮在實驗臺上方，“你們知道蒙古薩滿的'翁袞'傳說嗎？“她在平板上畫了個簡單的示意圖——兩個用線條連接的小人，“祖先認為，當兩個人的靈魂共振足夠強烈，就會形成超越肉體的聯結。“

阿木爾突然抓起那塊青銅時代石板：“所以這不是科技......是某種靈魂刻印術？“他的手指撫過石板凹槽，“三千年前的薩滿，把自己的意識刻進了青銅器？“

我摸著傳承人銅牌，金屬表面冰涼依舊。但當我無意間哼起《鐵馬銀河》的片段時，銅牌突然微微發熱，博物館的全息投影全部自動啟動，數百個巴特爾老人的虛影同時轉向我們。

我們連夜趕往呼和浩特的腦科學研究室。功能性核磁共振顯示，當我背誦史詩時，大腦顳葉的神經活動會形成特殊圖案——與青銅石板凹槽的微觀結構有89%的相似度。

“這不是記憶，“首席神經科學家調整著掃描參數，“是某種......生物量子編碼。你的神經元突觸在復現青銅器里的信息模式。“他指著屏幕上閃爍的光點，“看這里，當你說到'星辰牧歌'時，神經元放電的時空分布就像......“

“就像蒙古包的椽子結構。“阿木爾接口道。他調出量子計算機的模擬圖，兩種圖像完美重疊。

回到草原的那天夜里，我做了個奇怪的夢。巴特爾老人騎著翼狼在星海中奔馳，他的胡須上結著冰晶，每說一個字就有星辰從口中飛出。

“你以為傳承是什么？“夢里的老人用馬鞭指著地球，“是刻在石頭上的死文字？“鞭梢突然伸長，纏繞住近地軌道上的衛星，“是我們把靈魂紡成線，織進子孫的腦回路里！“

我驚醒時，帳篷外站著阿木爾。月光下，他的量子馬頭琴懸浮在半空，琴弦自行振動著演奏《天狼星頌》。我們循著琴聲來到圣山巖洞，發現那些發光符號已經蔓延到整面洞壁，組成一幅巨大的神經網絡圖。

實驗室里，我們終于破解了銅牌的秘密。在電子顯微鏡下，金屬內部布滿比頭發絲細千倍的黃金通道，里面流動著含有特殊蛋白質的液體——與我的腦脊液成分高度吻合。

“十年前醫院那次腰椎穿刺，“阿木爾翻著醫療記錄，“爺爺堅持要在手術室旁觀......“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摸著后腰的疤痕，突然明白了一切。那個雪夜，當我在巖洞昏睡時，老人不僅刻下了傳承圖，還用最古老的方式完成了量子糾纏——將含有他腦脊液的金針，刺入了我的脊柱。

銅牌在陽光下閃爍，現在我看清了那些新浮現的銘文：

“真正的敖包

不在草原

不在星空

在傳承者的

神經元突觸之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