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香落非終局,
圖魂未啟主歸誰。
棋盤之外真子現,
宮門夜動問君非。
王宮西隅·太初禁苑·燼壤閣。
夜深,香微。
左念棠立于殘宮外階,腳下青石縫中透出縷縷余溫,如舊灰未冷。
這處舊宮,自她為“鳳謀”以來,從未涉足——那是先帝舊居,也是天策最初建立前的“根”。
封輕狂所言仍在耳邊回響:“你不知你手中的圖有幾頁,更不知你局中的棋由誰執。”
她緩步推開宮門,腐木應聲而碎,一股濃重的沉香撲面而來,帶著舊火灼痕與香灰堆積的腐息。
閣內,燼壤主案之上,一卷卷殘紙被銅鎖釘死,中央鑲嵌的,不是香玉,不是骨契,而是一塊血紅印石——中樞圖魂封印。
她伸手,焚契微動,魂絲一牽,那塊印石便微微亮起,一道道香脈圖紋,如微光浮水般從殘頁蔓延。
她的指尖微顫。
這圖——與她手中香骨圖四卷毫無關聯。
而更可怖的是——這張圖上的每一道脈絡,皆對應她三年來親自設下的局。
東線圖紋勾畫的是“火州之亂”;西面圖頁密布的,是“骨堂離反”;而正中最深一道香紋上,赫然印著三個字:“鳳謀局”。
她陡然后退半步。
與此同時,王城南隅·十三司密署。
沈不疑立于香陣之上,面前案上三卷圖卷同時攤開,香紋交錯,魂線游走。
“主圖應動。”沈梨川低聲道。
“封輕狂未曾說謊。”花淚妍拂去殘灰,“左念棠所執,只是局中之棋。”
陸無名神色凝重:“她若執念不棄,極可能引全圖重啟。”
沈不疑抬頭,眸光如寒星:“那就讓她親眼看到——棋不由她執。”
主圖乃為先帝所繪,載“十三局魂”:每一魂鎖代表香術根源,亦寄托朝綱命脈。圖分三環:外環:香局引線,布局四堂動脈;中環:魂鎖節骨,藏十三死局解法;內環:帝印陣心,掌圖魂者可召“策魂歸一”,重塑天策。
而“中樞圖魂”一旦重啟,原有四堂印信將失效,圖上再無“鳳謀”之位,唯留“中魂一人”。
問香齋·密閣。
少年正在靜坐,忽覺手心微熱,掌中骨契自發震動,一線紅光蜿蜒上臂,緩緩映入他右眼之中。
他眼神驟變,一道陌生的香圖脈絡忽然浮現腦中。
那不是四卷香圖的印記,而是——主圖魂陣之核。
他痛得身形弓起,卻未喊出聲,只低聲問道:“這是……誰的魂?”
沈不疑立于燈后,低聲應他:“是你的。”
王宮·燼壤閣。
左念棠撫著中樞圖魂的邊緣,一縷焚契魂火自她指尖逸出,圖中忽然燃起一點星火。
她卻止住了。
她終于意識到——若她再落一魂,鳳謀之位將徹底抹除,她所有謀局將歸于圖魂一統,而她將變成那幅“策圖”下的又一筆血線。
她緩緩起身,眸中冰意再聚,卻唇角微顫:“我左念棠,從不為人謀局。”
她轉身欲離,卻身后傳來一聲輕響。
封輕狂自香影中緩緩現身。他拱手不語,將一卷舊頁輕輕放于石案之上。
那紙上字跡歪斜,卻是熟手所書:
“圖若無主,四堂亂。
香若無魂,局不穩。
鳳謀之后,須問心。”
落款一字:“先帝。”
左念棠垂眸望著那行字,指尖輕輕壓住。
這一刻,她第一次猶疑的,不是權,不是謀,而是——
自己。
她忽然輕問:“封輕狂,你當年為何棄位?”
他一笑:“因為我信錯了圖。”
“而你呢?”
她沉默片刻,淡淡回應:“……我怕我信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