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香動非由術,
鎖心之下映孤魂。
暗棋一子裂雙局,
舊影重燃識本真。
問香齋·夜。
香陣已成,燈火如微星。沈不疑立于陣心,白衣不動,眼中如墨染靜水。
他身前是那名少年,名仍未起,骨契卻早動。
香鎖之陣,為香骨圖第四卷而設,陣心所落,即是“鳳血香鎖”的本魂投影。自古無術能破此鎖,唯“心動”可應。
“你愿入此陣?”沈不疑聲音清冷。
少年點頭。
“你知你是誰?”
“不知?!?
“你來做什么?”
“不是為了破香?!?
沈不疑一頓。
少年眼神平靜:“是來讓她看清自己?!?
遠處屋檐上,左念棠靜立,素衣掩香,眸光冷靜中透著難言之惑。
她望著那少年立于陣心,焚契未發,陣心香火卻隱有波動,一線青煙升起,繞過魂陣三層,竟直指香鎖之心。
她心口驟然一跳。
“他真是……”
可那線香未觸,便忽斷。
陣外,沈梨川已察覺異象,迅速收束香壁。沈不疑止步未動,只低聲對少年道:“現在你退,局便未啟。”
少年沒有退。他只是緩緩伸出右手,將掌中骨契送入香影之中。
那一刻,香鎖震蕩,燈光亂飛,陣下沉香圖卷自發浮起,原本鎖住圖魂的“鳳印香陣”忽有崩裂之兆。
左念棠眉頭驟蹙。
她輕掠而下,未踏地,卻一掌破入陣影,掌心未觸實物,香陣卻自斷。
隔陣而立,沈不疑與左念棠,第一次真正對峙。
“他是你放進來的?!?
“你讓他帶鎖。”
“你想讓我落淚,是嗎?”左念棠聲音冷得如冰。
沈不疑眼中毫無波瀾:“不是。”
“我想讓你自己看見——你也有心?!?
左念棠神情微動,袖中焚契忽發微光。
鳳血香鎖輕輕震鳴,一縷如淚的紅光,從鎖心深處微微浮現。
那不是術激,是情感所牽。
“你……”
沈不疑輕道:“你曾不動心,是因為心中無敵;可這人入局,你忽覺自己不能再傷他。”
“所以你才怕這鎖應動。”
左念棠定住,良久未語。
片刻后,她卻一掌抬起。
“我來,是來終此局,不是來破心。”
香光再盛,焚契如火,香陣將燃。
而就在此刻,陣外屋脊之上,一道輕笑響起:“鳳謀主,真要動手么?你若破陣,可不止香鎖應?!?
話未落,一道人影自夜中墜下,穩穩落于齋后碎石間,風衣卷灰,酒氣三分。
——封輕狂。
左念棠目光未動:“你來阻我?”
“不是。”
封輕狂轉過身來,拈著袖口酒痕,笑意溫柔而譏誚。
“我來,是提醒你——你身邊,不止這一局有埋子?!?
沈不疑陡然凝神:“你什么意思?”
封輕狂卻忽然抬頭,目光穿過夜幕,看向北方天際:“骨堂那邊動了。天策不是只盯香圖,它要的,是……天策真正的‘主圖’。”
左念棠眼神一震。
“你怎么知道?”
封輕狂沒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緩緩取出一物——一張早已泛黃的令牌,其上印著天策舊徽,卻非四堂之章。
而是:
——中樞印。
左念棠低聲:“你……是前代天策主事?!?
封輕狂將令牌扔入香陣之中,砰地一聲炸開一朵碎香,碎得正好映出鳳謀之影。
“左念棠,你走得太快,快到連自己是什么人都忘了?!?
“但我沒忘?!?
“你這一局,是破了十三司,還是……斷了你自己?”
香陣中心,少年默然。
他眼中的鎖光,已然微啟,而那道名為“圖主之淚”的最后香引,終于,在左念棠眼角,緩緩落下一滴。
不是因少年。
而是因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