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腳盆國的人應該互相之間并不相識,一路上也沒見他們交流幾句。坐我旁邊的那個腳盆人微笑著主動問我話,我嚇得抱著腦袋沒敢回答他。”
“另外幾個腳盆人不知道跟他說了幾句什么,他又自言自語的嘟囔了幾句,沒再打擾我。反正他們說的什么,我也是一句都聽不懂。之所以知道是腳盆國,還是因為下飛機時看到了他們那有著明顯特色的國旗。”
“我們一下飛機就被帶去了機場的警察局。在那里,我又一次經歷了人生中最無助的時刻。面對身份甄別的官員,我可能是因驚嚇過度而無法言語,精神恍惚,我的意識也幾乎與世隔絕。”
“那一刻,我真的覺得自己快要死了。面對著眼前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他們的微笑就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扼緊了我的咽喉,令我無法呼吸。”
“可能是他們無法理解我的沉默,也可能是他們認為我有精神病,再繼續下去無異于浪費大家的生命。于是,我就被當作一個有精神病的啞巴,送到了一所位于關西地區的精神病院。”
“我的管床醫生是個長相清秀,身材瘦削的年輕小伙子。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確實像個大哥哥一樣陽光、暖心。”
玄戈聽到妹妹這一路上,遇見的也不全是壞人,總算稍微有了那么一點安心。
“管床醫生或許是為了給我一個新的開始,又或許是因為醫院緊鄰淀川河。在腳盆語中淀川河的發音是‘yodo’,于是那醫生便給我取了一個新名字——‘yodo’,在龍國人聽起來就像是‘余朵’,于是回到龍國這些日子,每當有人問起我的名字,我就說自己叫‘余朵’。”
“在精神病院的日子漫長而艱難,我封閉了自己的內心,試圖在混亂中尋找一絲安寧。然而,現實總是那么殘酷,當地政府不愿再承擔我的治療費用,我便被迫離開了那個暫時庇護我的地方,接著,就被送到了當地的一個孤兒院。”
“孤兒院的日子并不比精神病院好多少,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加殘酷。那里的孩子也并不友善,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戒備和冷漠。他們以為我是個啞巴,于是就肆無忌憚地嘲笑我,欺負我。”
雖然余朵的聲音很平靜,似乎是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但是玄戈依然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無奈和憤怒。
余朵繼續不緊不慢的說道:“他們會在我不經意間搶走我手中的食物,然后在我眼前炫耀;他們會在夜晚偷偷溜進我的房間,將我的衣物扔得到處都是,然后在一旁哈哈大笑;他們還會在院子里圍成一圈,模仿我的一舉一動,用夸張的表情和動作來取樂。”
“那你就甘心被他們那樣欺負你?”玄戈的聲音里已有了幾分慍怒。
“不甘心又能怎樣?我不止一次的嘗試過反抗,但我的力量太過微弱,根本無法與他們抗衡。我只能默默地忍受,將淚水咽回肚子里,將痛苦埋進心底。我開始變得自閉,更加不愿意與人交流,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與我為敵。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助。”
玄戈聽到這里,氣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恨恨的說道:“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欺負的你,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沒事的,哥,好在這一切都過去了。”余朵擦了擦眼角快要溢出的淚水,擠出一臉尷尬的笑容,安慰起了玄戈。
“你接著說,那后來呢?”玄戈壓下心中的怒火,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余朵,等待著她繼續往下說。
“我開始渴望自由,渴望逃離這個束縛我的牢籠。終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趁著夜色和孤兒院孩子們的喧鬧聲,鼓起勇氣,悄悄地穿過孤兒院后院的那片小樹林,利用一棵長歪的大樹,翻過了孤兒院的院墻。”
“從孤兒院逃出來后,我沿著淀川河一路奔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遠離這個地方,越遠越好。我仍能清晰地記得當時的感覺:淀川河在夜色籠罩下顯得格外寧靜,但我的內心卻如波濤洶涌的大海,充滿了不安和期待。”
“就這樣,我沿著淀川河,一路走走停停,撿拾別人不要的垃圾換錢,然后購買食物和水。好在沿路的公園比較多,既可以拾垃圾又方便晚上休息。”余朵雖然說得輕松灑脫,玄戈卻聽的眼眶通紅,他太明白妹妹當時的不易了。
“兩天后,我逃到了大阪,那里繁華而陌生,我像是迷失在茫茫人海中的一葉扁舟。我本以為人越多的地方,越好撿拾垃圾養活我自己,誰知道我想錯了。我在大阪毫無目的地流浪,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
聽到這里,玄戈仰起頭,但仍是有兩行淚水從臉頰兩側滑落了下來。余朵遞出紙巾,示意玄戈擦擦眼淚。
玄戈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紙巾,鼻音略重的問道:“那你又是怎么回國的?”
“說起回國,也是個偶然事件,那還是去年夏天時候的事兒。那天我剛好溜達到了港口附近,看見一艘貨輪的船頭上用大大的龍國字寫著‘四海通’。于是,我趁人不注意,就偷偷溜上了這艘貨輪。”
“我本想上去找點吃的東西,可惜貨輪太大,我繞了半天,也沒找到廚房在哪。結果,不知道什么時候貨輪啟航了,我想下船也下不去了,索性就在貨輪上繼續藏了下去。”
“不久,我就找到了廚房和餐廳的位置。于是,我就靠著晚上從廚房里偷一點食物和水充饑,就這樣跟著貨輪一路來到了魔都。”
玄戈聽著余朵的講述,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于是就問道:“就沒遇見海關檢查?”
余朵一臉天真的搖了搖頭,“可能是我運氣好,躲過去了吧。”
玄戈以手扶額,確實,這要不是運氣好,還有什么是運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