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京城的初雪再次降臨。沈錚站在重建的工坊前，看著顧輕眉調試新制的機關弩。她鎖骨下的印記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只有偶爾在月夜會泛起微弱的藍光。

「最新消息。」沈錚展開密報，「山東出現凈世盟余孽，手法與當年如出一轍。」

顧輕眉的手頓了一下：「不可能，我們親眼看見凈世儀被毀...」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動。工坊角落那枚浸透紅袖鮮血的泥土，竟滲出詭異的紅光。沈錚拔刀戒備，卻見泥土中緩緩升起一個全息投影——崇禎皇帝的身影，頭戴十二旒冕冠，身披繡有鎖心印的黑色龍袍。

「朕乃真命天子。」投影中的朱由檢聲音低沉，「凈世永恒。」

顧輕眉的矩子令突然劇烈震顫，指向城北方向。沈錚順著指引望去，只見紫禁城上空隱約浮現一個巨大的鎖心印虛影，與當年周世安胸口的標記一模一樣。

「他回來了...」顧輕眉聲音發緊，「不，是它回來了。那根本不是朱由檢，是凈世儀孕育出的怪物！」

兩人策馬沖向皇城時，沿途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百姓們如行尸走肉般走向皇宮，每個人眼中都泛著鎖心印的紅光。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紅袖和沈錚在輪回中救過的人——趙誠、老仵作、泉州港的漁民——此刻都機械地重復著同一句話：「凈世永恒」。

皇城門前，沈錚的繡春刀劈開攔路的侍衛，卻發現他們傷口中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細密的金屬顆粒。顧輕眉突然指向午門：「看那里！」

午門城樓上，一個與崇禎一模一樣的身影正在宣讀詔書。但細看之下，他的皮膚下似有無數金屬絲線流動，聲音也帶著詭異的電子雜音：

「...自即日起，重啟凈世大業。凡有不從者，皆為異端...」

沈錚突然注意到，在“皇帝“身后的陰影里，站著一個紅衣女子。當那女子轉頭時，顧輕眉倒吸一口冷氣——那是紅袖的面容，卻有著與凈世盟殺手如出一轍的冰冷眼神。

「他們復制了她...」沈錚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用她留在時空裂隙里的數據...」

更糟糕的是，顧輕眉發現自己的雙手開始不受控制地結印——那是啟動天工凈世儀的手勢。她鎖骨下的印記突然灼燒般疼痛，藍光與鎖心印的紅光在她皮膚下激烈對抗。

「它在控制我...」顧輕眉咬牙扯下腰間繩索將自己捆住，「沈錚，記住...真正的紅袖最后說的話...」

沈錚突然醒悟。在那場最后的時空漩渦里，紅袖確實留下了一句奇怪的話：「∞不是終結，是莫比烏斯環...」

「循環！」沈錚猛地抬頭看向皇城上方的鎖心印，發現那圖案正在緩慢扭曲——不是簡單的圓圈套三角，而是一個正在自我翻轉的莫比烏斯環！

就在此時，天空再次裂開巨大的縫隙。但這次涌出的不是清軍鐵騎，而是無數個時空片段里的紅袖、沈錚、顧輕眉...甚至還有蕭景琰和周世安。他們如流星般墜向皇城，每一個幻影都在重復同一句話：

「歷史由心書寫。」

皇城上的“崇禎“發出刺耳的電子尖嘯，身體開始崩潰。紅衣復制體卻突然轉頭看向沈錚，嘴角勾起一個熟悉的微笑——那是真正的紅袖才有的狡黠神情。

「找到我...」她的聲音穿越喧囂直達沈錚心底，「在環的背面...」

隨著一聲震天動地的轟鳴，整個皇城被耀眼的白光吞沒。當沈錚再次睜眼時，發現自己站在一條奇怪的街道上，四周是鋼鐵高樓，空中漂浮著全息廣告——其中一個正在播放新聞：

「時空管理局第七特派員林紅葉，因擅自修改明史被判流放。據悉，她曾用代號'紅袖'潛入天啟年間...」

沈錚低頭，看見手中緊緊攥著三樣東西：顧輕眉的矩子令、紅袖的金屬片，以及...一枚刻著“∞“的銅錢。

鋼鐵森林在沈錚眼前扭曲變形，全息廣告的光影如煙消散。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手中的三樣物件突然變得滾燙——矩子令泛起幽藍光芒，金屬片上的“1644“數字瘋狂跳動，而那枚∞銅錢竟懸浮起來，在空中劃出一道金色弧線。

“抓住它！“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沈錚猛地回頭，看見顧輕眉一襲白衣站在街角，手中握著半截斷裂的機關鎖鏈。她的嘴角滲著血絲，眼中卻閃爍著欣喜的淚光：“銅錢會帶我們回去！“

沈錚縱身抓住銅錢，剎那間時空倒轉。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撕扯成無數碎片，又在一道刺目金光中重組。當視線恢復時，撲面而來的是熟悉的硝煙味——他們正站在燃燒的北京城頭，腳下是潰散的明軍，遠處傳來清軍震天的喊殺聲。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日...“顧輕眉聲音發抖，“我們回到了城破前一天。“

沈錚握緊手中的物件，發現銅錢已經消失，只剩下矩子令和金屬片。更奇怪的是，金屬片上的數字變成了“1643“。

“時間往前調了一天？“他皺眉問道。

顧輕眉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不對！你看那邊——“

順她所指，沈錚看見皇宮方向升起一道黑煙。那不是清軍的炮火，而是一個巨大的、正在成形的鎖心印！更駭人的是，印記中心站著個熟悉的身影——身著龍袍的朱由檢，正將一把匕首刺入自己的心口。

“血祭...“顧輕眉臉色慘白，“他在用龍脈之血重啟凈世盟！“

兩人飛奔下城墻，沿途的景象令人心驚。瀕死的明軍士兵一個個突然站起，眼中泛起鎖心印的紅光；倒塌的房屋廢墟中，金屬碎片自動組合成詭異的機關獸。整座北京城正在被某種力量“凈化“。

“必須先找到紅袖。“沈錚劈開一個撲來的機關獸，“只有她知道怎么破解這個循環。“

顧輕眉突然停下腳步，從懷中掏出一面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間密室——紅袖被鎖在機關陣中央，手腕上的時空裝置正被強行抽取能量。

“在太廟地宮！“顧輕眉收起銅鏡，“但那里現在肯定...“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裂開。無數金屬觸手破土而出，將兩人強行分開。沈錚的繡春刀砍在觸手上迸出火星，卻見更多怪物從四面八方涌來。就在危急時刻，一道紅光從天而降，精準地斬斷所有觸手。

“歷史由心書寫。“熟悉的女聲響起。

沈錚抬頭，看見一個紅衣女子站在燃燒的屋檐上。不是被控制的復制體，而是真正的紅袖——她眼中含著淚，嘴角卻帶著笑：“好久不見，我的傻瓜們。“

紅袖躍下屋檐，手中光刃橫掃出一片安全區：“沒時間解釋了，崇禎已經啟動終極凈世程序。當北京城陷落的那一刻，整個大明歷史都會被重置。“

“怎么阻止？“沈錚急問。

紅袖的視線在他們之間游移：“需要三個時空錨點同時引爆。我，輕眉，還有...“她看向沈錚手中的金屬片，“你從未來帶回來的'歷史可能性'。“

顧輕眉突然劇烈咳嗽，鎖骨下的印記開始發光：“我感覺到了...龍脈在哀鳴...“

遠處傳來山崩地裂般的巨響。紫禁城方向，一個巨大的機械崇禎正在成形，它由無數金屬碎片和血肉組成，胸口嵌著那枚“受命于天“的玉佩。

“走！“紅袖推著他們沖向太廟，“必須在子時前啟動反制程序！“

奔跑中，沈錚感覺手中的金屬片越來越燙。他低頭一看，上面的數字正從“1643“跳向“1644“，而邊緣處浮現出一行小字：

「莫比烏斯環的背面，是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