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爬上趙記樓的飛檐，宋悟舟已經(jīng)蹲在攤前調(diào)整竹簾。

竹簾上用朱砂畫著云紋，是他連夜趕工的——系統(tǒng)新任務(wù)要求“以凡俗之姿立傳道之標“，他琢磨著，總得讓攤子看著像那么回事兒。

“宋先生！“小虎抱著一摞竹牌從巷口跑過來，額角沾著灰，“張鐵嘴說今兒要把您教凡人畫符的事兒編進《青衫破》，還加了段'小乞兒智斗玄衣客'——您聽這嗓子！“

遠處傳來張鐵嘴敲醒木的脆響：“上回書說到，青衫客巧破天衡密令，今兒個要講的是，這青衫客支起個攤兒，要教普天下的凡人......“

宋悟舟樂了，伸手揉亂小虎的頭發(fā)：“讓他加句'凡人手里拿的不是符紙，是脊梁'。“他轉(zhuǎn)身看向攤前的橫幅，“宋先生奇術(shù)教學，凡人也能學“幾個字被朝陽鍍得發(fā)亮，旁邊擺著的照明符泛著暖黃光暈，避災(zāi)符用紅繩串成小掛飾，最顯眼的位置壓著張壓價符——這是他特意挑的，最能勾凡人的心思。

“瞧一瞧嘞！“小虎扯著嗓子吆喝，手里舉著塊木牌晃得飛快，“宋先生親授三招兒：點燈不用火，出門不帶禍，買東西能砍價！

不要靈石不要丹，拿倆炊餅換個本事！“

話音剛落，圍觀的凡人就擠了過來。

賣炊餅的王嬸踮著腳問：“小宋先生，這壓價符當真能讓米鋪少要兩文錢？“挑水的李二憨摸著避災(zāi)符上的云紋：“俺前日挑水摔了罐子，這符能保俺不摔？“

宋悟舟彎腰從竹筐里摸出張符紙，指尖輕輕一彈，符紙騰起一團暖光：“嬸子您瞧，這照明符用的是凡家棉紙，摻了點螢火蟲粉，夜里納鞋底不用省油燈?！八帜闷鸨転?zāi)符，“李大哥這符上的雷紋是用艾草汁畫的，您掛在扁擔上，走濕滑路時聞著艾草味，腳底下自然穩(wěn)當——這是取個'心定身穩(wěn)'的彩頭?！?

人群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妙啊““原來如此“，宋悟舟眼角余光卻掃到三個穿粗布短打的“凡人“。

左邊那個總在摸腰間——修士才會習慣性護著儲物袋；中間的盯著符紙時瞳孔收縮，像是在用法術(shù)探查；右邊的更妙，站在風口卻沒沾半點塵土，顯然用了清塵訣。

“系統(tǒng)，檢測到異常波動沒？“他在心里默念。

“?！踩藲膺\感知啟動，當前情緒值：凡人組興奮度87%，異常組警惕度92%?！跋到y(tǒng)機械音響起，“建議觸發(fā)'交易陷阱'，需消耗10點氣運值?！?

宋悟舟不動聲色地把壓價符舉高：“各位，這壓價符的妙處，得真人演示才明白。“他沖王嬸眨眨眼，“嬸子，您拿這符去劉記米鋪買二升米，回來跟大伙兒說說少花了多少錢？“

王嬸樂呵接過符，剛要走，右邊的“凡人“突然擠過來：“我來我來！

我家也缺米！“

宋悟舟笑著把符塞給對方：“成，這位兄弟幫個忙——買完米您可得回來，我還得教大伙兒怎么畫符呢?！?

那“凡人“接過符的瞬間，宋悟舟指尖悄悄掐了個訣。

符紙表面閃過一道極淡的金光，旁人看不出，他卻清楚——這是系統(tǒng)給的“交易陷阱“，專門針對有法力波動的修士。

沒過半刻，米鋪方向傳來嚷嚷聲：“你這漢子怎么回事？

二升米要少給五文？“

那“凡人“紅著臉跑回來，手里攥著米袋：“我、我也不知道，那掌柜的非說看我面善......“

“面善？“宋悟舟突然提高聲音，“面善能少五文？

還是說......“他猛地伸手扣住對方手腕，“面善到連清塵訣都忘了收？“

圍觀人群瞬間安靜。

那“凡人“手腕上的法力波動被觸發(fā)，清塵訣失效，灰塵“唰“地落了他一身。

左邊的“凡人“臉色驟變，轉(zhuǎn)身要跑，卻被宋悟舟提前布在攤前的困仙繩纏住腳踝——這繩子他特意用凡人的麻線混了點修士的困仙草，?？说碗A修士。

“各位街坊！“宋悟舟扯著嗓子喊，“這幾位兄弟不是來學本事的，是來探咱們底的！“他指了指中間那個“凡人“腰間的儲物袋，“您瞧這玉墜子，是守真盟的標記吧？“

人群頓時炸了鍋。

賣菜的張大叔抄起菜筐：“好啊，合著咱們學本事，還有人來使壞！“賣糖葫蘆的姑娘舉著糖葫蘆叉：“趕他們走！“

三個修士慌了神，中間那個咬牙捏碎傳訊符。

宋悟舟眼尖，瞥見符紙炸開的金光里有“顧“字殘影——果不其然，半柱香后，一道青影御空而降，玄色廣袖帶起一陣風，把攤前的竹簾吹得嘩嘩響。

“宋悟舟！“顧玄霄落地時腳尖點地，連片草葉都沒壓折，“你蠱惑凡人，私設(shè)禁制，可知犯了修行界大忌？“

宋悟舟慢悠悠搬了個小馬扎坐下，翹著二郎腿：“顧公子這話說的，我教凡人點燈納鞋底，怎么就成蠱惑了？

難不成您覺得，凡人就該摸黑做活計？“他指了指地上的修士，“倒是這幾位，混在凡人堆里鬼鬼祟祟，莫不是顧公子派來'聽課'的？“

顧玄霄臉色一沉，目光掃過攤前的“新道閣“木牌：“宋某，你可知守真盟為何能護玄洲千年？

因為規(guī)矩不能亂！

凡人學什么引氣術(shù)，畫什么符紙，不過是自尋死路！“

“規(guī)矩？“宋悟舟突然笑了，從懷里摸出張皺巴巴的紙——那是他小時候，父母被宗門逐走時的“罪己書“，“我爹娘當年就是因為教凡人算田稅，被說成'亂了規(guī)矩'。

后來呢？

他們凍死在雪地里，連口熱飯都沒吃上?！八鸭埮脑谧郎?，“顧公子說的規(guī)矩，護的是你們這些天之驕子，還是咱們玄洲的地氣？“

顧玄霄被堵得說不出話，指尖掐出了白印。

這時，被困仙繩纏住的修士突然掙扎起來，儲物袋“啪“地掉在地上，一枚玉簡骨碌碌滾到宋悟舟腳邊。

宋悟舟彎腰撿起玉簡，神識一掃，嘴角勾起冷笑——里面記著天衡門要在城北祭壇做法，抽取凡人運勢補充宗門的計劃。

他不動聲色把玉簡塞進袖中，抬頭對顧玄霄道：“顧公子要是真想護規(guī)矩，不如跟我去城北看看？

說不定能撞見更'守規(guī)矩'的妙事?！?

顧玄霄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召來坐騎：“宋某，我們城北再見。“

“一定恭候?！八挝蛑酃傲斯笆?，看著顧玄霄的背影消失在云端，這才低頭摸了摸袖中的玉簡。

小虎湊過來：“先生，城北是啥地方？“

“祭壇。“宋悟舟望著天邊漸起的暮色，“有人要在那兒抽凡人的氣運，咱們得去......“他頓了頓，拍了拍小虎的肩膀，“去給他們添點麻煩?！?

夜市的燈火次第亮起，趙記樓前的攤還沒收。

張鐵嘴的醒木又響了：“欲知青衫客如何智斗玄衣郎，且聽明兒分解——城北祭壇，有好戲看嘞！“

宋悟舟笑著收拾符紙，余光瞥見巷口閃過道黑影。

他摸了摸腰間的困仙繩，心里有數(shù)——這出戲，才剛唱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