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兄弟死決
幽冥澗上空，血云翻滾。
秦風一行人日夜兼程趕回，眼前的景象卻比離開時更加駭人。原本深不見底的幽冥澗此刻已經被一只巨大的血手撐裂，五根如山峰般的手指深深插入周圍巖壁，每一次蠕動都引發地動山搖。血手表面布滿猙獰的面孔，不斷發出痛苦的哀嚎。
更可怕的是，第二只血手正從裂縫中緩緩伸出！
“來不及了...“楚忘憂臉色慘白，“血魔要提前破封了！“
趙鐵匠將小荷安置在安全處，握緊戰刀：“現在怎么辦？直接殺過去？“
“不行。“柳晴兒搖頭，玄女記憶讓她對血魔的了解更加深入，“血手只是血魔本體的極小部分，我們必須先阻止它完全破封，再想辦法徹底消滅。“
秦風握緊太虛玄女劍，劍身上的血痕已經淡化，但尚未完全消失：“劍還沒完全凈化，能發揮幾成威力？“
“七成左右。“柳晴兒輕撫劍身，“不過只要我們能心意相通，即使不完美的劍也能斬妖除魔。“
楚忘憂突然抬頭望向血手方向：“兄長...他來了...“
一道血光從幽冥澗深處射出，化作人形懸停在半空。血劍仙楚天狂比上次見面更加非人化——全身皮膚剝落，露出鮮紅的肌肉組織，只有面部還保留著些許人類特征。他手中的血劍已經與右臂融為一體，劍身不斷滴落腐蝕性液體。
最令人心驚的是他的眼睛：左眼赤紅如血，充滿瘋狂；右眼卻偶爾閃過一絲清明，流露出深深的痛苦。
“楚...忘...憂...“血劍仙的聲音如同千萬人同時嘶吼，但依稀能辨認出原本的音色，“殺...了...我...“
楚忘憂身體一震：“兄長！你還認得我？“
血劍仙突然抱住頭，發出非人的嚎叫。兩種意識在他體內激烈交鋒，導致血光時強時弱。趁此機會，秦風仔細觀察血手與裂縫的連接處，發現有幾條粗大的血色鎖鏈纏繞在手腕部位，似乎正在被一點點掙斷。
“那些鎖鏈...是封印的關鍵？“秦風指向血手。
柳晴兒凝神細看：“不完全是。鎖鏈是血劍仙的身體所化，他將自己作為活封印困住血魔。但隨著血魔腐蝕加深，鎖鏈正在被轉化...“
正說著，血劍仙突然停止掙扎，左眼的瘋狂完全壓制了右眼的清明：“愚蠢的弟弟...你以為帶著太虛玄女劍就能改變什么？三百年前太虛真人和玄女都做不到的事，就憑你們？“
楚忘憂解下酒葫蘆猛灌一口，白發無風自動：“不試試怎么知道？“他轉向秦風二人，“我去拖住兄長，你們想辦法加固封印！記住，只有心意相通的劍才能斬斷血魔的根本！“
不等回應，楚忘憂已經沖天而起，醉仙劍化作一道金虹直取血劍仙！兄弟二人瞬間戰作一團，金光與血芒交織，碰撞產生的沖擊波將方圓百丈的樹木盡數摧毀。
“我們該怎么做？“秦風焦急地問。
柳晴兒閉目感應玄女記憶：“需要靠近血手根部...那里應該有一處封印核心...“
趙鐵匠扛起戰刀：“我來開路！小荷，你躲遠點！“
三人向幽冥澗邊緣突進。越靠近，空氣中的血腥味越濃，幾乎凝成實質的血霧籠罩四周，每吸一口氣都像吞下刀片般痛苦。地面布滿黏稠的血漿，踩上去發出令人作嘔的“咕啾“聲。
“小心！“趙鐵匠突然揮刀斬向左側。
一條血蟒從霧中撲出，被一刀兩斷。但斷開的身體立刻化為兩條小蟒，繼續攻擊。更多血蟒從四面八方涌來，仿佛整個地面都活了過來。
秦風與柳晴兒背靠背站立，太虛玄女劍銀青光華所至，血蟒紛紛汽化。但這些東西似乎無窮無盡，剛消滅一批，立刻有新的補上。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趙鐵匠已經氣喘吁吁，金血從數處傷口滲出。
柳晴兒突然想到什么：“秦風，試試春風化雨！“
秦風會意，將劍高舉過頭，運轉《太虛劍經》中的奧義。柔和銀光如細雨灑落，被照到的血蟒動作頓時遲緩，表面的血光暗淡不少。
“有效！“趙鐵匠精神一振，戰刀揮舞如風，清理出一條通路。
三人艱難推進到懸崖邊緣。從這里向下看，景象更加駭人——幽冥澗已經變成一片血海，中央漩渦處，兩只巨手正奮力撕扯著裂縫，試圖擴大出口。漩渦深處隱約可見一顆巨大的眼球，正冷漠地注視著上方眾生。
“那就是血魔本體？“秦風喉頭發緊。
柳晴兒搖頭：“只是一部分...看那里！“
她指向血手根部與巖壁連接處。幾條粗大的鎖鏈深深嵌入血肉，鎖鏈另一端延伸進漩渦深處。其中一條已經斷裂，其余也布滿裂痕，隨時可能崩解。
“那就是兄長所化的封印鎖鏈...“楚忘憂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他衣衫破碎，嘴角帶血，顯然經歷了一番苦戰。
“師父！血劍仙呢？“秦風急忙問。
“暫時擊退了...但他很快會...“楚忘憂話未說完，突然噴出一口金血，單膝跪地。
“您傷得太重了！“秦風扶住他。
楚忘憂苦笑：“兄長...比三百年前更強了...他被血魔腐蝕得太深...“
正說著，天空驟然暗了下來。血云凝聚成一只巨掌，向他們當頭拍下！楚忘憂強提最后靈力，醉仙劍化作金色屏障硬接這一擊。
“轟！“
屏障破碎，楚忘憂被余波震飛，重重撞在巖壁上。秦風想去救援，卻被突然從地面竄出的血藤纏住雙腿。柳晴兒和趙鐵匠也各自陷入苦戰，情況危急。
“秦風...柳晴兒...“楚忘憂艱難爬起，聲音虛弱但堅定，“記住...唯...心相通...“
血劍仙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半空，這次他徹底放棄了人形，化作一柄三丈長的血肉巨劍，劍身上浮現出楚天狂痛苦的面容。
“死吧！“血劍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斬落！
千鈞一發之際，秦風與柳晴兒同時躍起，雙手交握太虛玄女劍。劍身銀青光華大盛，竟然自動延長變形，化作一柄完整的太虛玄女劍虛影！
“心劍共鳴！“柳晴兒喊道。
二人心意相通，共同引導劍勢。太虛玄女劍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與血劍轟然相撞！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血劍被硬生生擋開，但太虛玄女劍的虛影也出現裂痕。秦風虎口崩裂，鮮血順著手腕流到劍鍔處的陰陽魚上，被瞬間吸收。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劍身上的血痕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流動的畫面：上古戰場上，太虛真人與玄女并肩而立，共同施展一套精妙絕倫的劍法對抗血魔。
“這是...劍訣！“柳晴兒驚呼，“太虛玄女劍的完整劍訣！“
畫面中，太虛真人主攻，劍勢大開大合；玄女主守，劍光綿密如水。二人配合天衣無縫，最終將血魔逼入絕境。
“我記起來了...“柳晴兒眼中銀芒大盛，“這是'陰陽逆亂'劍訣！“
血劍仙再次攻來，這次威勢更盛。秦風與柳晴兒來不及細想，本能地模仿畫面中的劍招。起初有些生疏，但很快找到感覺，兩人的劍勢漸漸融為一體。
“陰陽逆亂！“
雙劍合璧，一道璀璨的銀青光柱直沖云霄，將血劍仙當胸貫穿！他發出凄厲的嚎叫，血光四散，重新化為人形跌落在地。
“成...成功了？“秦風喘著粗氣問。
楚忘憂卻臉色大變：“不對！看血手！“
幽冥澗中的血手突然劇烈掙扎起來，裂縫擴大了整整一倍！第三只血手已經探出指尖！原來剛才那一劍雖然重創血劍仙，卻也削弱了他作為封印的力量。
“愚蠢...“血劍仙——或者說血魔通過他發出的聲音冷笑道，“血劍仙是封印的關鍵，你們傷他越重，我脫困越快！“
仿佛印證這句話，血劍仙的身體開始溶解，化作血流涌向血手。隨著這些血液的注入，鎖鏈斷裂的速度驟然加快！
“不！“楚忘憂踉蹌著沖向兄長，“楚天狂！堅持住！“
血劍仙殘存的上半身掙扎著抬頭，右眼短暫恢復清明：“弟弟...對不起...我撐不住了...快...殺了我...徹底毀掉我...否則血魔...“
楚忘憂淚流滿面，醉仙劍顫抖著指向兄長心口：“我...做不到...“
“快！“血劍仙面容扭曲，顯然在與體內血魔意識做最后抗爭，“這是...唯一...機會...“
秦風握緊太虛玄女劍，卻不知該如何是好。柳晴兒突然按住他的手：“玄女記憶告訴我...現在殺死血劍仙，只會加速血魔破封...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能代替他成為新的封印！“
楚忘憂似乎聽到了這話，轉頭看向二人，眼中閃過決然之色：“我明白了...“
他猛地將醉仙劍刺入兄長心臟，同時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以我之血，續爾之命；以我之魂，代爾之封！“
“師父！不要！“秦風意識到他要做什么，急忙沖上前。
但為時已晚。楚忘憂與血劍仙之間建立起一道金光橋梁，無數符文順著橋梁流入血劍仙體內，暫時壓制了血魔腐蝕。同時，楚忘憂自己的身體開始結晶化，逐漸變成類似鎖鏈的物質。
“不！“血劍仙——現在應該叫楚天狂了——發出痛苦的吶喊，“傻弟弟...你何必...“
楚忘憂露出解脫的微笑：“三百年前我本該與你一同承擔...現在...補上...“
他的下半身已經完全化為金色鎖鏈，延伸向血手根部。令人驚訝的是，這些新生的鎖鏈比原來的更加堅固，血手掙扎的幅度明顯減小了。
“秦風...柳晴兒...“楚忘憂的聲音越來越弱，“趁現在...斬斷血魔本源...它藏在...“
話未說完，一道血光突然從漩渦深處射出，正中楚忘憂胸口！他噴出一口金血，結晶化的速度驟然加快。
“師父！“秦風心如刀絞。
柳晴兒拉住他：“沒時間悲傷！看血魔之眼！“
漩渦中央，那顆巨大的眼球已經完全睜開，正冷冷注視著眾人。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眼球周圍的血管和組織正逐漸形成一張人臉——與太虛真人有七分相似！
“這...怎么可能？“秦風難以置信。
柳晴兒也震驚不已：“難道血魔和太虛真人...“
“沒時間多想了！“趙鐵匠打斷他們，“楚瘋子撐不了多久！“
確實，楚忘憂化作的金色鎖鏈雖然暫時穩住了封印，但血魔的反撲越來越猛烈，鎖鏈表面已經出現裂痕。
秦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玄女記憶中有沒有提到血魔的弱點？“
柳晴兒閉目搜尋：“有！血魔本是太虛真人的心魔所化，理論上不死不滅...但若能進入它的'心核'，或許...“
“心核在哪？“
“就在...“柳晴兒突然睜大眼睛，“那顆眼球后面！“
仿佛感應到他們的對話，血魔之眼突然收縮，漩渦轉速加快，產生恐怖的吸力。趙鐵匠一個不穩，差點被卷進去，幸虧秦風及時拉住。
“必須有人進入漩渦...“柳晴兒咬牙道，“但太危險了...“
秦風看著逐漸崩解的金色鎖鏈，又看了看痛苦掙扎的楚忘憂兄弟，下定決心：“我去。“
“不行！“柳晴兒死死抓住他的手，“一個人進去必死無疑！“
“那怎么辦？“
柳晴兒深吸一口氣：“我們一起去。陰陽合璧，記得嗎？“
秦風還想反對，但看到她堅定的眼神，最終點了點頭。二人手握太虛玄女劍，來到漩渦邊緣。吸力已經強到必須用劍插入地面才能穩住身形。
“準備好了嗎？“秦風大聲問。
柳晴兒點頭，另一只手與他十指相扣：“同生共死！“
二人同時躍入漩渦！
天旋地轉中，秦風只覺得無數血腥畫面涌入腦海，耳邊響起蠱惑的低語：“放棄吧...沒人能消滅心魔...太虛做不到...玄女做不到...你們更做不到...“
“閉嘴！“秦風在心中怒吼，握緊柳晴兒的手和太虛玄女劍。
劍身發出清越的鳴響，銀青光幕展開，暫時隔開血魔的精神侵蝕。二人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順著漩渦向深處墜落。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于到達漩渦底部。這里是一個半球形的空間，中央懸浮著一顆跳動的心臟——漆黑如墨，表面布滿猙獰的面孔，每跳動一次就噴出大量污血。
“血魔心核！“柳晴兒喊道。
心臟似乎感應到威脅，突然射出無數血箭！秦風與柳晴兒揮劍格擋，但血箭數量太多，很快二人就傷痕累累。
“這樣不行...“秦風喘息道，“必須一擊必殺！“
柳晴兒突然想到什么：“陰陽逆亂最后一式...記得嗎？“
秦風回憶劍身上的畫面：“記得，但那一式需要...“
“心意完全相通。“柳晴兒凝視著他的眼睛，“你相信我嗎？“
秦風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握住她的手，將額頭貼在一起。太虛玄女劍似乎感應到二人的決心，光芒大盛，劍身上的陰陽魚開始急速旋轉。
血魔心核似乎察覺到危險，跳動速度驟然加快，整個空間開始收縮，試圖擠壓入侵者。
“就是現在！“柳晴兒喊道。
二人同時出劍，卻不是攻向心核，而是彼此！雙劍在空中交錯，劃出一道完美的十字。詭異的是，劍鋒并未傷到對方，而是穿透身體，直取背后的血魔心核！
“陰陽逆亂·誅心式！“
銀青劍光如潮水般淹沒心核，那些猙獰的面孔同時發出凄厲的尖叫。心臟表面出現無數裂痕，漆黑的血漿噴涌而出...
外界，幽冥澗中的血手突然僵住，然后如同沙雕般崩塌！漩渦消失，血水退去，只剩下一片狼藉的裂谷。
裂縫邊緣，已經化作金色鎖鏈的楚忘憂微微抬頭，露出欣慰的笑容：“干得...漂亮...“
他的身體還在繼續結晶化，眼看就要完全變成封印的一部分。恢復人形的楚天狂爬到他身邊，淚流滿面：“弟弟...為什么...“
楚忘憂艱難地抬手，想擦去兄長的淚水，但手指已經變成金屬：“這次...我們一起...守護...“
就在兄弟二人即將完全化為封印時，兩道身影從裂縫中飛出——秦風抱著昏迷的柳晴兒，太虛玄女劍黯淡無光，顯然耗盡了力量。
看到這一幕，楚忘憂用最后的力量喊道：“秦風...接住！“
他將尚未完全結晶化的左臂生生扯斷，拋向秦風。斷臂在空中化為一道金光，融入太虛玄女劍。劍身立刻恢復光澤，甚至更勝從前！
“用...它...“楚忘憂的聲音越來越弱，“救...“
話未說完，他與楚天狂完全化作了兩條巨大的金色鎖鏈，纏繞在重新縮小的裂縫上，形成一道全新的封印。
秦風跪倒在地，淚水模糊了視線。他握著煥然一新的太虛玄女劍，感受到師父的氣息在其中流轉。
柳晴兒悠悠轉醒，看到眼前的景象，瞬間明白發生了什么。她默默握住秦風的手，二人一起向新形成的封印鞠躬致敬。
趙鐵匠抱著小荷走來，老淚縱橫：“這兩個瘋子...最終還是...“
突然，小荷指著裂縫：“看！那是什么？“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封印深處，一縷黑氣正在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