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怒濤撕開夜幕時,江無涯的蜃樓舟正撞向那艘朱漆畫舫。船頭鑲嵌的鮫人淚珠泛起幽藍,照出舷窗內綠裙女子驚惶的面容——與她三百年前咽氣時的模樣分毫不差。他故意松開舵輪,在桅桿斷裂的轟鳴中躍上敵船,袖中傀儡線已纏住女子腳踝。
“姑娘受驚了。“江無涯扶住踉蹌的女子,掌心暗扣的玄天鑒卻映出她丹田處的混沌氣旋。這不是尋常修士該有的金丹,倒像被秘法封印的元嬰。畫舫突然劇烈傾斜,他借著風浪將女子推入暗艙,指尖拂過她發髻時,摘下了那支刻著“洛“字的玉簪。
海底傳來沉悶的轟鳴,歸墟漩渦開始吞噬方圓百里的生靈。玄冥老祖的骨舟破浪而來,船頭懸掛的魂燈映出萬千冤魂。江無涯捏碎藏在牙縫中的蜃珠,整艘畫舫頓時被迷霧籠罩。當第一道蝕骨陰風掠過甲板時,他聽見綠裙女子在艙底吟誦往生咒——正是天機閣超度亡靈的秘術。
“江道友別來無恙?“蘇映雪踏著冰鳳落在桅桿殘骸上,焦尾琴缺了根弦。她袖中飛出的星軌圖罩住漩渦中心,卻漏算了正從海底升起的青銅巨門。門環上的椒圖獸首突然睜眼,吐出纏繞著業火的鎖鏈,恰好捆住想要潛入水下的玄冥老祖。
七百年前,歸墟海眼。
洛九塵(江無涯前世)握著半塊玉玨,在龍宮廢墟中艱難前行。珊瑚叢中突現的劍痕讓他瞳孔驟縮——這是師妹獨創的“流云十三式“第七招。當他循著血跡追到祭壇時,看見師妹正將玉玨按進蛟皇眉心,身后站著十二名天機閣長老。
“師兄快走!“師妹轉身時的笑容帶著血沫,手中捏碎的遁天符將洛九塵送出千里。他最后看到的畫面,是蛟皇額間玉玨爆發的青光,以及師妹被長老們萬劍穿心的身軀。懷中的璇璣儀瘋狂震顫,卦象顯示“坎位歸墟,甲子輪回“。
此刻在青銅巨門前,江無涯手中的玉簪突然灼熱。門環椒圖獸首的瞳孔裂開,露出里面嵌著的半塊玉玨。玄冥老祖突然狂笑,撕開胸襟露出同樣的玉玨印記。兩股力量對撞的瞬間,蘇映雪彈奏的《安魂曲》突然變調,冰鳳哀鳴著炸成血雨。
“原來你早就知道!“蘇映雪七竅滲血,琴弦崩斷處飛出銀絲纏住江無涯手腕。這是用他前世青絲煉制的縛仙索,卻在觸及皮膚的剎那化為灰燼。海底升起的水晶棺中,躺著與綠裙女子容貌相同的尸身,眉心插著那支“洛“字玉簪。
青銅巨門轟然開啟時,江無涯袖中的血魔種突然暴走。這是三十年前他埋在玄冥老祖閉關處的暗棋,此刻竟與門內溢出的魔氣共鳴。綠裙女子突然掐訣,整艘畫舫化作萬千符紙,每一張都寫著洛九塵當年修改的命格。
“師尊...別來無恙...“水晶棺中的尸身突然睜眼,流出的血淚在海水中凝成卦象。江無涯識海劇震,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當年師妹假死脫身,竟將自己煉成歸墟守墓人!璇璣儀殘片從懷中飛出,與玉玨拼成完整的河圖洛書。
玄冥老祖趁機沖入巨門,卻被門內伸出的龍爪貫穿胸膛。那爪尖戴著師妹的儲物戒,此刻正吞吐著蛟皇殘魂。江無涯踏著蘇映雪的琴音躍入漩渦,在時空亂流中抓住綠裙女子手腕。她袖中滑出的星盤刻著:“甲子年七月初七,弒師者當誅。“
海底古城轟然坍塌時,江無涯在祭壇廢墟找到半截石碑。當看清碑文記載的“九轉輪回訣“缺陷時,他突然捏碎傳音玉符——三百里外的棲霞嶺血池應聲沸騰,玄陰之體男童眼中血光大盛,將整座合歡宗山門拽入地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