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將沙漠烤得發白，扭曲的熱浪在空氣中舞動，仿佛無數透明的蛇在沙丘上游走。林默瞇起被汗水刺痛的眼睛，看著眼前這座被風沙侵蝕的混凝土建筑群——“沙蝎“狙擊訓練營。營地入口處，一塊布滿彈孔的鐵牌在熱風中吱呀作響，上面用阿拉伯語和俄語刻著相同的文字：“進來的是人，出去的是影子。“

汗水順著林默的戰術背心往下淌，在沙地上砸出一個個瞬間蒸發的小坑。他能感覺到沙漠的熱力正透過靴底灼燒著他的腳掌，就像踩在一塊燒紅的鐵板上。這是敘利亞與伊拉克交界的無人區，地表溫度已經突破60攝氏度。

“列隊！“

沙啞的吼聲像一記鞭子抽在每個人背上。林默條件反射地繃直身體，看著五十名來自世界各地的學員迅速排成方陣。他們中有俄羅斯阿爾法特種部隊的退役狙擊手，手指關節上紋著精確到0.1密位的刻度；有美國海豹突擊隊的尖兵，太陽穴處的新鮮疤痕還泛著粉紅色；還有幾個中東面孔的雇傭兵，眼神里透著漠視生死的麻木。

林默注意到站在第三排的那個德國GSG9隊員正在輕微顫抖——不是出于恐懼，而是嚴重脫水的征兆。他的迷彩服后背已經結出一層白色的鹽霜。

“我是沙皇。“獨眼教官的聲音像砂紙摩擦金屬，他緩緩踱步在隊列前方，左腿的機械義肢在沙地上留下獨特的圓形印記。“這里不是幼兒園，不是新兵訓練營，是造物主的熔爐。“他突然停下腳步，獨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笑意，“今天開始，你們的名字就是編號。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要回自己的名字。“

他踢了踢腳邊那排NTW-20反器材步槍，20毫米口徑的槍管在烈日下閃著危險的光澤。“第一項測試：認識你的新老婆。“沙皇用刺刀挑起一支步槍，槍身上刻滿了各種奇怪的符號，“這些姑娘脾氣都不太好，但很誠實。“

林默接過分配到的步槍時，掌心立刻傳來一陣尖銳的灼痛——金屬表面溫度至少80攝氏度，足夠在皮膚上燙出二級燒傷。他強忍著沒有松手，小心地檢查槍械狀態。槍管因為持續暴曬已經出現肉眼可見的彎曲，槍托上的橡膠襯墊融化變形，散發著刺鼻的化學氣味。

“規則很簡單。“沙皇用刺刀在沙地上劃出三道深深的痕跡，像是某種古老的詛咒符號。“1200米外的人形靶，三發子彈。命中率低于80%的...“他指了指訓練場邊緣的鐵絲網，那里掛著七具風干的骷髏，每具骷髏的肋骨間都卡著一塊刻有名字的金屬牌，“去當人體測風儀。“

第一發子彈呼嘯而出時，林默就察覺到了異常。槍管高溫導致膛壓變化，彈著點比預計偏右近2密位。他快速調整呼吸節奏，卻發現瞄準鏡里的十字線始終無法穩定——鏡片在高溫下產生了微妙的光學畸變。

“兩發脫靶。“沙皇舉著望遠鏡，獨眼里閃著戲謔的光，嘴角的傷疤扭曲成一個詭異的笑容。“要認輸嗎，中國小子？論壇上的彈道專家就這點本事？“

林默沒有回答。他解下戰術腰帶，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開始往布料上撒尿。這個動作讓他想起了爺爺講述的車臣戰爭故事——那些在格羅茲尼廢墟中作戰的俄羅斯狙擊手，如何在極端環境下保持武器效能。

浸透尿液的布條纏繞在滾燙的槍管上，立刻蒸騰起帶著腥臊味的水汽。林默能感覺到槍管溫度在迅速下降，但更關鍵的是...

“車臣人的把戲。“沙皇突然笑了，露出幾顆金牙，“1995年1月9日，狙擊手瓦西里在格羅茲尼市政廳用這招創造了單日擊殺記錄。“他的獨眼突然變得銳利，“但你還沒發現真正的陷阱。“

當林默用沾滿尿液的手指檢查瞄準鏡時，才發現固定環被人為調松了整整兩圈。這個發現讓他胃部一陣絞痛——在1200米距離上，這意味著彈著點會偏離目標近3米。他咬牙擰緊螺絲，嘗到了嘴角滲出的血腥味——嘴唇早已干裂如久旱的河床。

第三發子彈出膛前，林默注意到沙皇的瞳孔突然收縮了0.3秒。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讓他瞬間明白了一切。他調整呼吸，刻意將瞄準點向左偏移了1.5密位，同時在心里默數著心跳間隔。

子彈破空的尖嘯聲中，1200米外的鋼靶傳來清脆的“叮“聲。彈孔精準地貫穿了紅漆畫出的心臟位置，在靶標背面留下一個完美的星形裂痕。

“1986年格羅茲尼巷戰，狙擊手瓦西里用尿降溫法在廢墟里干掉十二個車臣武裝分子。“沙皇扔給林默一個銹跡斑斑的水壺，壺身上布滿了細小的凹痕——那是被子彈擦過的痕跡。“現在，去把靶子撿回來。仔細看看你打中的是什么。“

當林默走到靶標前時，才發現背面焊著個精巧的機械裝置：老式鬧鐘的齒輪組連著染血的測距儀，表盤上用俄文刻著“記住——“。齒輪間卡著一枚變形的7.62mm彈頭，看樣子已經有很多年頭了。

“溫度每升高10℃，鋼的膨脹系數是0.000012。“沙皇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機械義肢在沙地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但沒人告訴你，高溫會讓光學玻璃折射率下降0.0004。“他將一枚還帶著火藥味的彈殼按進林默掌心，“真正的狙擊手，要連空氣的密度都計算進去。“

返程時，林默看到鐵絲網上多了個新“裝飾“——那個堅持用激光測距儀的德國學員，正被倒吊著測量不同高度的風速。他的作訓服上潦草地寫著：“科技是拐杖，而戰場只允許健全人存活。“更令人心驚的是，他的雙眼被用戰術膠帶強行撐開，強迫他“用肉眼記住風的形狀“。

夜幕降臨時，五十名學員只剩下二十三人。林默坐在簡陋的營房里，借著月光檢查手掌上的燙傷。窗外，沙皇的聲音隨風飄來：“明天開始真正的訓練...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學習如何殺人。“他的語調突然變得輕柔，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記住孩子們，在這里，死亡是最溫柔的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