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做好準備了嗎?
他當然沒有,但張承逸完全沒給他反應的余地,在和他簡單聊了一下實戰要怎么訓練,并且要了一份實戰手冊之后,便在幾天后的一個下午,帶著蘇星河、函谷八友的幾人與被抓回來的天龍寺高僧們悄無聲息的離開。
這事是不能向外傳的。
他雖然自認為在蘇州城里最強,可雙拳難敵四手,一萬人要鐵了心想跑,他管不住所有人。
張承逸卻可以。
被徹底改變命運、拯救生命、賦予了力量的人們發自內心的畏懼一個從泥塑變成真人,又看起來無所不能的‘神仙’。
尤其是有人在獲得力量后鬧事,張承逸在大庭廣眾下把那人隨手捏死,便再沒有人做過出格的事情。
蘇州城短時間內還需要一個能鎮得住場面的人,哪怕這個人實際已經離開了。
在張承逸離開后,喬峰便忽的回到了曾經作為丐幫幫主時的意氣風發,他與丐幫弟子們單獨談了談,把這些早就想跟著他混的前手下們又重新納入麾下。
又把蘇州城中毒者們的教官全部替換成丐幫弟子,將慕容氏的部下一個個的清理出權力中心,把里面劣跡斑斑的人廢掉武功,帶人解決掉被達官貴人請來的廂軍與禁軍……
他做了很多事,改變了許多人的人生,第一時間阻止絕大多數懵懂的強者們闖入和小水池無異的江湖。
在與如此之多的變化中,他也在被慢慢的改變著。
世道如此不公,是否真的要約束自己不去使用武力去改變什么?
他不知道,但一切又在無聲無息的改變,許多人消失在時代的滾滾潮流中,又有更多的人出現在他面前。
許多年后的午夜夢回,他總是會想起那天晚上,與張承逸最后的幾句話。
“你呢,你到底想要什么?”
“去碼頭整點薯條。”
“……”
“逗你的。”張承逸說完怪話,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要的或許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只是你們還見不到我的欲望而已。”
“加油吧,我就是個過客,姑且為了開心而已,等未來有一天我會回來的。”
“當我回來的時候,希望還能看見一個喬大俠。”
喬峰總是會想到張承逸那漫不經心的眼神,并不久便意識到了真相——
【當你閑來無聊,撕著餅喂螞蟻的時候,會有什么想要對螞蟻索求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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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山少林寺,中秋節。
“鏜、鏜、鏜!”鐘聲連續不斷,數百僧人在鐘聲的召集下很快便匯聚在大雄寶殿,不多時,全寺上千的僧人盡皆趕到。
當然,這僅僅是有排字號、練武功的僧人,其他掛單或者并不習武的僧人不在鐘聲召集之內。
眾僧以行輩排列,一切井然有序,偌大的大雄寶殿,如此多的僧人,竟然聽不到除了鐘聲以外其他任何聲音,足見少林寺僧人的戒律之森嚴。
“喲,這是在歡迎我嗎?”
帶著些許輕佻的聲音飄入殿內,緊接著,聲音的主人帶著衣袖破空的聲音在眾僧頭頂飛過,從容落在佛像之上。
來者穿著一身灰色勁裝,是個約莫三十多歲的漢子,頭發隨意的束起來,散開的一綹綹長發在臉頰兩側自由的垂著,長相并不出眾,氣質卻讓人一眼難忘,那雙滿是輕松與笑意的眼睛,更是把無法無天四個大字幾乎刻在臉上了。
他坐在佛像的肩膀,一只手攬著佛像的腦袋,好奇的伸手敲了敲。
“當當當~”
“哈哈,還真是金的,這要是誰搬回去,不就發財了。”大殿里的聲音擴散開來。
僧人們大多面露憤怒之色,卻礙于戒律,不敢出聲。
“鏜!”
最后三聲鐘鳴結束,方丈玄慈與五位玄字輩的高僧從后殿出來,看起來不緊不慢,腳步卻都不自覺的放大了些。
沒辦法,貴客都快騎在佛像腦袋上了。
“南無釋迦如來佛!”六位少林寺高層異口同聲地誦念佛號。
“南無釋迦如來佛!”
上千的僧人便也如排練過一樣僅落后半秒誦念佛號,聲音在大殿內回蕩,顯得場面無比莊嚴肅穆。
倒也像個下馬威。
抱著佛像的男人用手指挖了挖耳朵,然后毫不在意的把手指放在佛頭上擦了一下,道:“抱歉啊,喬峰和慕容復我沒帶來,他們倆還在蘇州城。”
“蕭遠山和慕容博也在那邊。”
“嘿,都讓他們父子團聚了,是不是我也有一筆功德入賬?你說呢,玄慈方丈?”
玄慈眼睛看著不知道有沒有被擦上什么污物的佛頭,多年的養氣功夫都有點憋不住,張口沉聲道:“張施主,今日到來,不知是為了什么大事?”
大半年前的景福寺英雄大會,對方下了邀請,少林寺便在準備了。
后續發生了蘇州城的大事,江湖上眾說紛紜,有說金山游俠帶著喬峰反了朝廷,也有傳言說慕容是鮮卑后裔,和西夏一品堂的人聯手要傾覆漢家天下,更有說,星宿老怪丁春秋制造了一種天下奇毒險些毒死一城的人……
總之,說什么的都有,蘇州城被丐幫和慕容氏接管,引起了朝廷的注意,而且大量權貴與官府人員的死亡,附近有兩千多人的禁軍被俘虜,直接讓朝廷做出平叛的決定。
結果月余之前,平叛大軍還沒等抵達蘇州城下,便被數十個人給捉了。
如此爆炸消息,第一時間就滿天下傳來了,不管之前有什么傳聞,現在蘇州城實打實的做出了叛亂的事。
那眼前和蘇州城密不可分的張承逸自然就是天下第一號反賊。
誰讓蘇州城人人都供奉這位‘神仙’呢。
到底神仙在哪,玄慈不知道,但他知道一件事,少林寺是決計不能和眼前的賊子扯上任何關系的。
“虛竹呢?哪個是虛竹?”
張承逸和個大馬猴一樣騎坐在佛像上,四處張望著問道。
聞言,眾僧有些騷動,緊接著,虛字輩的那幾排里,有多人望向一個濃眉大眼、塌鼻子、招風耳、相貌丑陋的青年僧人。
這青年僧人有點不安的雙手合十,低頭閉眼。
“哈,你就是虛竹嗎?”
張承逸饒有興趣的看著,“你爹媽也算俊男美女,怎么到你這就拉了胯了,嘖,莫不是因為爹媽造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