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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丨她是我的心上人

東蒼瑯剛踏進府門,就被司府請到國師的南院,他冷著臉自行入座,指尖在檀木桌面上敲出沉悶的聲響

院角的紅燈籠被寒風吹得搖晃

東蒼竟成領著東蒼賦進來時,少年怯生生地行禮,“二叔...”

“不必給他行禮!他不配!”東蒼竟成邊走邊罵,“你們倆不就是...你把她當娼妓,他把你當牛郎,倒是絕配!”

東蒼瑯慢條斯理地斟了杯酒,“我從不當她是娼妓”,琥珀色的酒液輕晃,“她是我的心上人”

“心上人?”東蒼竟成冷笑,“不露個胸脯子能被你看上?”

東蒼瑯突然夾了塊炙羊肉,細細咀嚼起來,仿佛沒聽見這番辱罵

“一個帝王的娼妓,抬了身份,給了權力,那妓女有什么好?讓你東蒼瑯也甘愿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對家里的大夫人不聞不問”

突然炸響的爆竹聲蓋住了東蒼瑯捏碎酒杯的脆響

“還有什么遺言?”東蒼瑯擦著手上的酒漬,聲音比檐下的冰棱還冷

“狂什么狂!”東蒼竟成指著他鼻子罵,“陛下抬舉你是看東蒼家的面子!你以為你多大的本事,靠著妓女上位,她還能讓你做上宗王?”

東蒼瑯突然輕笑,“若我真當了宗王...”,他放下筷子,“定封你好大兒一個‘亂搞大將軍’”

“你做宗王?”東蒼竟成氣極反笑,“老子拿頭走路!”

東蒼瑯突然招手,“東蒼賦,來,過來”,他從腰間解下佩劍遞去,“給你的”

東蒼竟成面色鐵青暴喝道,“小二!東蒼氏還沒有老子慫兒子的道理,今日你但凡在殿前拔劍,我必讓你橫著出去”

少年卻已欣喜接過,“謝二叔!”

“拔出來看看”,東蒼瑯溫聲道

東蒼賦使勁拽著劍柄,臉憋得通紅,劍鞘卻紋絲不動

“二十歲的人了”,東蒼瑯突然沉下臉,“用點力!”

少年手背暴起青筋,“錚——”

劍刃突然出鞘,帶起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眾人這才看清,劍身上凝固的暗紅血垢將劍刃與劍鞘死死黏在一起

東蒼瑯一掌掀翻的桌案,雙腿架在殘羹冷炙間,“少妓女妓女的不離口,老雜種,陛下抬舉我是因我母親姓晟”,他指尖輕叩劍柄,“至于你?不過是個罪臣”

余氏的珠釵突然墜地,碎成兩半

“她不是你二嬸”,東蒼瑯突然指向掩面哭泣的余氏,對東蒼賦柔聲道,“該叫母親”,轉頭又冷笑,“我雖娶她過門,可連她的床榻邊都沒沾過”

東蒼竟成踹翻矮凳,“東蒼瑯!你發什么瘋!”

“你不認得劍”,東蒼瑯突然用劍尖挑起塊糕點,“這是你三叔殺我母親時用的”,糕點被刺穿,豆沙餡淅淅瀝瀝滴在地上,他手腕一翻,劍尖直指東蒼賦得咽喉,“所以,我也用它宰了你三叔”

窗外風雪驟急,吹得燈籠劇烈搖晃

“老雜種,東蒼氏的榮耀...”,他忽然輕笑,“祖父給的富貴您嫌燙手,偏要搶我外祖家的金山”,劍尖劃過余氏顫抖的下巴,“柳莘你放心,你和大哥的種,一個都逃不掉”,突然捏住余氏臉頰,“你最好求神拜佛讓我休了你,否則...”,他湊近她耳畔低語,“我娘受過的苦,我讓你嘗千遍”

東蒼瑯提著血劍穿過回廊,劍尖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蜿蜒血痕,遇見驚慌的侍衛侍女,他抬手便刺,動作干脆得像在修剪庭院枯枝

檐下的紅燈籠被劍氣掃過,碎了一地朱砂紙

余氏寢殿前,“勛業夫人”的匾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東蒼瑯正要揮劍,余氏突然撲出來抱住他的腿,“二郎!我求求你...”,額頭磕在石階上,血混著眼淚糊了滿臉

遠處傳來急促的拐杖聲,東蒼竟成踉蹌趕來,拐杖跺得地磚砰砰響,“畜生!有本事連老子一起殺!”

東蒼瑯突然輕笑,反手將劍刺入身后撲來的侍女心口,“新年快樂”,他甩了甩劍上血珠,對癱軟的余氏眨眨眼,“歲歲平安”

子衿正在對鏡卸釵,忽聽窗欞輕響,東蒼瑯滿身是血地站在門口,像只受傷的豹子

“嘖”,她一把將人拽進來,三兩下扯開血衣指尖劃過他結實的胸膛——沒有傷口,只有濺上的血珠,“還好......還好”

屏風后的浴池冒著熱氣,兩人沉默地浸入水中。子衿舀水澆在他發間,血水順著鎖骨流下

東蒼瑯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底猩紅未褪,“今日沒去陪太后用膳?”他聲音啞得不成調

子衿擰干帕子擦他臉上的血,“剛回來”,手指撫過他緊蹙的眉間

他忽然將她拽進懷里,東蒼瑯把臉埋在她頸窩,呼吸漸漸平穩,子衿的手指穿過他半干的長發,發現一根銀絲纏在指間——不知是光,還是真的白了頭

......

儲王翊伯夷在慶陽宮外站定,豎起耳朵聽了會兒殿內的動靜——今日沒有摔杯盞的聲音,看來母后心情尚可

他整了整衣襟,袖中的手卻不自覺攥緊

“兒子給母親請安”,翊伯夷規規矩矩跪在青玉磚上,額頭抵著冰涼的地面。等了半晌,才聽見陸后懶洋洋的“嗯”了一聲。

陸后指尖繞著茶蓋打轉,“聽說你近日在尚書房幫著看奏折?”

“兒子愚鈍,多虧右相大人時常提點...”

“啪!”茶蓋重重扣在杯上,陸后瞇起眼睛,“東蒼瑯算什么東西?不過是個得寵的奴才!你可是儲君!”

翊伯夷的指甲掐進掌心,“兒子只是虛心求教...”

“求教?”陸后突然笑出聲,“具宜當年也是這么想的,現在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殿角的熏香突然爆出個火星

翊伯夷猛地站起來,“那母親呢?不也在拿捏兒子嗎?我本就不想當這個儲王!”

“跪下!”陸后揚手就是一耳光,清脆的巴掌聲驚得宮女們齊刷刷低頭

翊伯夷舌尖嘗到鐵銹味,卻扯出個笑

陸后揪住他的衣領,“別以為過繼給本宮你就真是嫡子了,你生母不過是個舞姬,你能當儲王,全憑你祖父需要顆棋子!”

“那母親呢?”翊伯夷舔了舔嘴角的血,“與生父私通生下死胎...近親相奸的滋味如何?”

滿殿宮女像突然聾了似的,連呼吸都放輕

陸后反手又是一耳光,這次打得他踉蹌幾步,“再敢胡吣,本宮讓你生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翊伯夷躬身退下,走出宮門才敢摸火辣辣的臉,心想,“這宮里的腌臜事”

東宮里,翊伯夷緩緩推開寢殿門,儲王妃陸汀提著裙擺迎上來,見他臉上淤青,伸手就要攙扶,“殿下這是...”

“摔的”,他側身避開,衣袖帶起的風撲得燈芯搖曳

陸汀抿了抿唇,轉頭吩咐侍女,“去取姑母賞的玉容膏來”,她聲音柔得像三月柳絮拂過,“若是姑母知道殿下...”

“夠了!”翊伯夷突然搶過瓷藥盒砸在地上,“你們陸家人都是一路貨色!”碎瓷片濺到陸汀裙邊,他看也不看,轉身消失在夜色里

小宮女氣得直跺腳,“殿下為何不去告狀?您可是王后的親侄女!”

陸汀蹲下身,一片片拾著碎瓷,有片鋒利的劃破指尖,她竟笑了,“他每日要應付朝堂上那些虎狼,我這點委屈...算什么”

三年前大婚那夜,翊伯夷連她的蓋頭都沒掀

小宮女突然紅了眼眶,“可您嫁進來三年,殿下連...”

“去換盞燈吧”,陸汀打斷她,把帶血的瓷片攏進袖中,“這盞不夠亮”

......

翊伯夷闖進朝班府時,班詺正被芒星纏得頭疼

小姑娘拽著他的袖子不放,“就讓我出城采藥嘛!爹爹最聽你的...”

“殿下到!”孟極一聲通傳,芒星眼睛一亮,小跑著跟到正殿,從屏風后探出半個腦袋——都說儲王溫潤如玉,今日一見果然...咦?這臉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殿下這般著急?”班詺示意看座,目光在翊伯夷臉上多停了一瞬

翊伯夷擺手不坐,氣息還未喘勻,“隆安君要反了!只是不知何時出兵、從何處攻入...”

班詺聞言竟笑了,“蛇鼠總要出洞的”

“你早已知曉?”

“不止我”,班詺慢悠悠端起茶盞,“太后娘娘怕是也等著看這場好戲”,他瞥了眼翊伯夷臉上的傷,“頂著這副尊容跑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朝班府動了私刑”,轉頭朝屏風后喊,“芒星!”

屏風后傳來“哎呀”一聲

班詺拎著小姑娘后領把人提溜出來,“給殿下上藥”

芒星草草行了個禮,藥膏已經糊上翊伯夷臉頰,翊伯夷皺眉,“朝班府何時用起女醫了?”

“這是仲戶史的閨女”,班詺無奈搖頭,“不愛女紅愛藥理,成日穿個侍衛服亂跑”

翊伯夷瞧著眼前穿著不合身侍衛服、眼睛亮晶晶的姑娘,心頭陰霾竟散了幾分

“既知王后要反,你為何不急?”

班詺吹開茶沫,“殿下第一時間來找臣,而非稟報陛下...”,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看來您還不知,陛下正等著捧殺隆安君呢”

翊伯夷攥緊拳頭,“我不過是他們的一枚棋子...連生母都護不住”

“待殿下登基...”

“我從未想過做王!”翊伯夷突然提高聲量,驚得芒星手一抖。他苦笑道,“而立之年,我早看清自己要什么。那些奏折...都是東蒼瑯精心料理后算作我的功勞。北海關軍報頻傳,我又豈是那塊料?”

班詺沉默,東蒼瑯確是虎狼堆里殺出來的狠角色,連陛下都笑稱他是“朕的奸臣”。這般人物經手的朝政,誰敢說個不字?

......

翊伯夷設宴的草場塵土飛揚,東蒼瑯斜倚在軟榻上,新納的小妾秋七正往他嘴里喂葡萄。忽見遠處煙塵滾滾,子衿駕馬緩緩而來

“喲,稀客”,東蒼瑯瞇起眼,看著侍女們手忙腳亂地托起主子拖地的衣擺

秋七的葡萄“啪嗒”掉在東蒼瑯衣襟上

翊伯夷迎上前寒暄,“多虧小姑買斷炎塞糧草...”

“少往臉上貼金”,子衿撣了撣并不存在的灰塵,“我是怕塞關失守,連累我的上溯城”

她徑自走到東蒼瑯身邊坐下,錦袍掃過草地發出沙沙響,“右相府里大夫人獨守空閨,倒有閑心在這兒收些野丫頭?”

東蒼瑯嘴角噙著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秋七“唰”地站起來,箭袋往地上一砸,“奴婢給左公請安!”馬尾辮甩得老高,“左公穿得跟個彩燈似的,也不怕被草劃破了?”

東蒼瑯的眉毛挑到了發際線——好家伙,這野丫頭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子衿的侍女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卻被主子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第十二房?”子衿輕笑,“挺得意?”

秋七雙手叉腰,“左公雖與相爺平級,但相爺乃朝廷棟梁!您不會騎馬就罷了,還來攪和...”

眾人屏住呼吸——這小妾能活到說完第一句話已是奇跡。要知道朝堂上連王帝多啰嗦兩句,這位姑奶奶都能當眾甩袖子走人

子衿突然翻身上馬,指尖勾住錦袍系帶輕輕一扯,華服滑落,露出里頭一身玄色戎裝,束腰勒得她像柄出鞘的劍

“這是...”,東蒼瑯瞇起眼,“釧庭府那小丫頭給你做的?”

馬兒不耐煩地刨著蹄子,濺起幾顆石子

翊伯夷憋著笑捅了捅東蒼瑯,“你的人保不住了”

“比試御馬箭術”,子衿馬鞭直指侍衛頭頂的玉佩,“我若輸了,丞相府上下尊你為夫人”

秋七眼睛一亮,“當真?”

“自然”,子衿唇角勾起,“不過...,你不會輸的——畢竟丞相府又不是我的”

“子衿!”東蒼瑯手里的葡萄突然捏爆了汁,他猛地起身,”別鬧出人命!”

可惜晚了

秋七的箭剛射穿玉佩,子衿反手一箭已洞穿她咽喉,馬背上的身影俯視著墜地的尸體,“現在草場招工都不看出身了?什么阿貓阿狗都敢來叫板”

侍衛默默把尸體拖到東蒼瑯跟前,右相大人掀開白布瞅了眼,擺擺手,“埋了吧”,語氣像在處置一只打碎的茶盞

子衿的馬鞭在空中甩出個響,驚飛滿場麻雀

東蒼瑯望著遠去的身影搖頭——雖說這小妾是自己找死,可好好一個會頂嘴的活物就這么沒了,嘖,可惜

晚間,東蒼瑯一腳踹開鹿環公府大門,府里侍衛見狀,默契地集體抬頭數屋檐上的瓦片——得,右相大人又來討說法了

“我那妾室不是你府里的人,不懂規矩你打兩巴掌得了,”東蒼瑯把劍往案幾上一拍,“拿她當箭靶子算怎么回事?”

子衿頭也不抬,“喲,心疼了?”

“那是錢!”東蒼瑯氣得拍桌子,“真金白銀買的!!!”

子衿慢悠悠抓住劍刃扔到地上,“嘖,虧了”

“說吧,怎么賠?”

“若你不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東蒼瑯眼睛一亮

“想得美”,鹿環公突然變臉,“還不是你慣的?”她指尖戳著他胸口,“慣得連我鹿環公都敢頂撞”

東蒼瑯突然把人拽到軟榻上,“本相不也慣著你?”

“誰稀罕”,鹿環公翻了個白眼

“老東西,你弄疼我了!”鹿環公踹他一腳,錦緞鞋面在他官服上留了個灰印子

外頭侍衛們默默退到三丈開外,院門“吱呀”一聲關嚴實了

侍衛長擦著汗指揮,“都撤都撤”,這架勢,待會兒外頭發出什么動靜,子衿得把他們耳朵都戳聾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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