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作棟的指節重重地叩在實木桌面上，震得茶杯微微顫動，“丟東西的學生是中一五班李澤星，他父親李一飛是我們學校的校董。”
陳正杰感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那豈不是可以隨意調查，校董應該很有實力吧？”
“問題在于我們學校還有其他校董，萬一——”
“查到嫌疑人后先不要聲張，立刻來找我。”林作棟突然前傾身體，鏡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瞳孔，“如果你做不到，我寧愿直接報警。”
“你是委托人，自然聽你的安排。”陳正杰后腰靠著椅背，雙手規規矩矩搭在膝頭。
“從今天起你去代中一五班的地理課。”林作棟抽出一張課表拍在桌上，鋼筆滾落到地毯邊緣，“梁老師請了病假，記住你現在的身份是陳老師。”
“Yes，sir——“陳正杰拖長尾音眨了眨眼，對面立刻浮起層疊的抬頭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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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曹達華整個人像壁虎般緊貼地磚，鼻尖幾乎要嵌入門縫。
“辦公室隔音做得這么好，平時肯定沒干好事。”
“怎么還不出來？不會打起來吧？”阮梅更擔心陳正杰的處境。
在她心里，陳正杰還是那個行事有些魯莽的弟弟。
“啊！”
陳正杰拉開門，低頭看著表情扭曲的達叔。
“達叔，不用行這么大禮吧？”
“你踩到我手了！”
“哦，不好意思。”
陳正杰移開右腳，甩了下頭發，目光轉向旁邊的阮梅。
他不打算把阮梅牽扯進來，看訓導主任那副小心眼的樣子，案子結束后曹達華肯定要被辭退，他不能讓阮梅也丟了工作。
“這位美麗的小姐是？”他換上一副花癡表情。
正甩手緩解疼痛的曹達華連忙攔在阮梅面前，“阿sir別鬧了，查案要緊！”
陳正杰一把勾住他閃到旁邊：“我現在是新來的代課地理老師，你要是說漏嘴，你下輩子也別想升職。”
“明白！”曹達華立刻舉手投降。
阮梅與陳正杰早有默契，早上進校時就商量過要分頭行動。
“你好，我是中一五班中文老師阮梅，剛才多謝你解圍。”
“這么巧？梁老師請假，主任讓我暫代中一五班地理課。”
“可達叔說你是偵探……”
“偵探也可以當老師嘛。”
兩人并肩走遠，留下滿臉嫉妒的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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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歷史悠久的貴族私立學校，愛丁堡中學的在校生多是高官富商子弟。
阮梅能留在這里任教，多半得益于清麗的外形——校方總要找幾個漂亮老師拍攝宣傳片。
此刻，兩人正在教室外暗中觀察。
“那個相貌平平的男生就是李澤星。”
“還真是平平無奇。”陳正杰點頭。
“怎么了？”
“沒事，只是聽到‘平平無奇’就下意識期待反轉，你繼續。”
阮梅已經習慣他的跳脫思維，“他帶了一塊好貴的百達翡麗來學校，說是能買淺水灣一套別墅。”
她的表情從厭惡轉向郁悶，李澤星雖年幼卻生性風流，竟說如果阮梅當他女朋友，就把表送她。
阮梅當然是拒絕，結果再聽到這塊表的消息，就是它被偷走了。
“家長也真是的！這么貴重的東西怎么能讓孩子隨身帶著？”
“豈有此理！”陳正杰突然怒道。
“你也覺得過分對吧？”
“當然過分！那小子居然連老師都敢調戲！”
下課鈴聲適時響起，和阮梅同期進入學校的英語老師何敏紅著臉沖出教室。
李澤星還在后排得意地吹著口哨，“何老師別走嘛，我讓我爸給你漲工資。”
“認真點，下節就是地理課，拜托了。”阮梅輕拍陳正杰肩頭以示鼓勵，快步追上何敏。
她之前也在別的地方做過代課教師，知道怎么和壞學生打交道。
而何敏剛剛大學畢業，入職后才發現中學生的世界已經和自己當年不一樣了，壞學生遍地。
“可惜，要是往這邊跑還能認識下。”陳正杰望著何敏背影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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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丁堡中學的中一學生尚未被環境完全浸染，多數還算乖巧。
陳正杰順利完成了自我介紹，目光掃過全班。
其實剛才看到李澤星那張酷似史蒂芬周的臉，他差點以為《逃學威龍》的劇情已經開始了。
“那位同學，站起來自我介紹一下。”
“為什么？”
“老師覺得你長得靚仔。”
“真的？”李澤星愣住，“別人都奉承我有錢，只有老師欣賞我的外貌！我好感動！”
他突然仰天長嘯，“好！我要讓老爸提拔你當校長！”
“真的？不用這么急吧，我才第一天上班。”
“當然是假的啦，癡線！人人都知道我長得帥嘛。”李澤星放聲大笑，幾個跟班立刻配合著哄笑。
陳正杰終于想起眼前人的來歷——《百變星君》里那個紈绔惡少。
想到要為這種人查案，他頓覺反胃。不過轉念想到楊婆婆形態的李澤星，又不禁莞爾。
“你這么威風，成績一定很好吧？”
“想考我？放馬過來！”性格驕傲的李澤星最受不得激將。
“下面哪個是喀斯特地貌？”
李澤星當然不懂，但是他擅長作弊打小抄，有的時候還去偷試卷，考試的成績都還挺靠前。
他挨個看向ABCD選項，每次抬頭都試圖從陳正杰臉上讀出線索，卻只看到永恒的微笑。
“我選——”他突然拽過一個小弟，“你先選！”
小弟隨手一指。
“我選A。”
“錯。”陳正杰搖頭。
李澤星推開小弟，“早知你不行！”
又拽過第二個跟班，“你來！”
“我選C。”
“還是錯！”
“早叫你們好好讀書！平時跟在我身后，學不了我英俊的面容，這么靠前的成績也不知道學？”
最后兩個選項，讓別人來的話對錯都沒意義了，他決定賭運氣。
“我選D！”
“都不對，選項里根本沒有正確答案。”陳正杰搖頭。
“耍我？！”李澤星勃然大怒。
“其實B是對的……”角落里傳來弱弱的聲音。
“聰明。”陳正杰復雜地看了眼那個學生。
莊尼，他最先懷疑的嫌疑人。
“又是你！”李澤星氣得發抖。
這個莊尼不僅比他英俊，成績也更好，他唯一的優越感就剩家世了。
“陳老師！我之前跟梁老師說過手表被偷的事。現在我當著全班再說一次——我懷疑是莊尼偷的！”
教室里頓時炸開鍋，無數懷疑的目光射向莊尼。
“證據呢？”
“那天體育課莊尼請假沒去，回來我的表就不見了！還要什么證據？”
“辦案要講物證，尤其是偷東西，要講究人贓并獲。”陳正杰不為所動。
“繼續上課。”
李澤星憤然落座，怨毒的目光在陳正杰和莊尼之間來回掃射。
放學后，陳正杰與阮梅簡單交代幾句，尾隨李澤星回家。
“我一定要讓莊尼退學！還有那個陳老師，統統滾蛋！”別墅里，李澤星對管家吼道。
他升上中一之后，初嘗拿校董父親壓人的爽快滋味，還沒吃過虧。
“少爺，收手吧。幾百萬的手表栽贓，人家承受不起啊……”
“放心，等他們滾了，我再‘找到’不就行了？”李澤星獰笑。
“今晚就把表放進莊尼家，明天報警人贓并獲！”
夜幕降臨，兩個黑影悄悄摸向莊尼家。不遠處，一道矯健身影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