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徹底翻了天。
七年前離奇身死的侯府主母宋明姝,竟帶著女兒回來了!
兩人似乎帶著一身秘密,不知為何竟開了一家鋪子,不知為何原本尊貴的嫡女竟像個沒見識的粗鄙丫頭,對世家娘子們習以為常的宴會一概不知。
更可笑的是,家中庶女作威作福竟誤傷了主母。
這次,不管宋家是否通敵叛國,好奇和議論終是掩蓋了怒火,沒有牽連宋明姝。
安定侯府。
客房內,宋明姝靜靜躺著,額角纏著厚厚的繃帶,臉色蒼白。
醫師聚在屋外,神色凝重,在商議著治療之法。
床榻一旁,蕭迎陪在一旁,凝視著宋明姝。
方才進府時,在馬廄里瞧見一位癡傻的少年;開春的天寒風料峭,可他的衣服上卻滿是破洞,臉上也全是污穢。
想來,這便是蕭迎的親兄長,七年前被喂了藥成了傻子的侯府嫡長子。
若是宋明姝瞧見曾經被譽為天才少年的孩子成了傻子,不知心里該有多痛。
“嫂嫂?是嫂嫂回來了嗎?”
屋外,忽的傳來一道尖銳的女音。
蕭迎蹙緊了眉。
侯府不似她們家小門小戶,關系也頗為復雜。侯府有三房,蕭侯為長兄,次子蕭譽本為庶出,可因娶了寧氏地位也水漲船高。
三房,是蕭侯親妹。少時被書生蠱惑,險些被人騙著私奔。后來還是長兄出門求情,讓那書生成了上門女婿。只是這書生著實不爭氣,十幾年過去還只是個秀才,全靠侯府養著。
“嫂嫂?”聲音有些許迫切。
蕭迎怕人看出端倪,忙推門而出,與那婦人撞了個滿懷。
“你這孩子,怎么七年未見還是這么毛毛躁躁的?”婦人滿頭珠翠,紅唇嫣然,卻顯得有些違和。
她沒好氣瞥一眼靜默不語的蕭迎,“嫂嫂呢?別病死在我們府里,幾日后還要宴請丞相,死了人晦氣!”
蕭迎瞇起眼睛,幽幽盯著蕭君玲,“您這話當真是惡毒,不知道的,還以為刻意咒我母親呢。”
她聽宋明姝說起過三房。這般模樣,想來這便是她的姑母。
侯爺還未娶時,是由蕭君玲代管中饋,跋扈慣了難以管教,一直對宋明姝奪了管家大權懷恨于心。
從前,明里暗里,她沒少給宋明姝母女下絆子。
“蕭迎!你的確是長大了!膽子也跟著大了!我好歹是你姑母,你竟敢這么跟我說話!”蕭君玲氣急敗壞。
蕭迎二話不說,拉著她的衣袖就往外走。
“你作甚!”
不等蕭君玲開口,蕭迎便冷冷地看向她,“如今盛京百姓都在議論我們母女回來之事,我年紀尚小,不記得從前事,可母親記得。”
“姑母此刻在母親養傷時大吵大鬧,還刻意開口咒母親,是生怕旁人說的閑話不刺耳嗎?”
蕭君玲一挑眉,容顏因歲月流逝已然不似從前,“什么意思?”
“母親可是我那四妹妹誤傷的。”蕭迎一笑,“若是母親不明不白死了,四妹妹可就是弒母啊,縱然咱們侯府勢大,可弒母的名聲足以毀了一切。”
“況且,這傷也算不得重,若是母親沒救回來,外人看來,是在掩蓋什么?”
她語氣淡然,一雙眸子卻像深淵一般,一望不見底。
蕭君玲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宋家滿門的事,她自然知情。
她重新審視著蕭迎。她的母親在里面躺著,尚未清醒。可她卻有如此氣魄敢跟她這樣說話,甚至還能分析利弊。
“蕭迎,好手段啊。”她不由贊嘆。
她只是跋扈,不是蠢。在這后宅,蠢人是活不久的。
挑了這樣的時機回來,是將侯府架在了火上。原本身無靠山的母女倆進府,勢必會被吞的渣也不剩。
可如今鬧得滿城皆知,若是傷了她們母女一絲一毫,反倒是蕭家做賊心虛。
她正欲試探,哪知蕭迎卻換了副神情。
少女情深意切,淚眼汪汪握著她的手,“姑母是第一個來尋母親的,想必是真心對母親好。”
“如今母親重傷,需得好生照料。這客房來往絡繹也不合適養傷,不知我母親從前住的院子……”
蕭君玲怒氣騰騰甩開蕭迎的手。
好啊!
算盤打到她的頭上了!
這對母女是真打算賴在侯府不走了啊!
兩人正博弈著,卻聞侍女匆忙來報,“娘子,夫人醒了!”
……
“夫君……”
屋內,近乎所有人都來了,小小的房間瞬間變得擁擠。
宋明姝有些不可置信般輕握著蕭毅的手,神色動容,“你我才幾日未見,怎的你竟滄桑成這般模樣?”
蕭侯瞇了瞇眼,眼底滿是遮掩不去的毒辣陰狠。
他看向宋明姝。女子經風霜歲月,容貌漸老。可這般嬌嗔的女兒家神情卻亦如他們初見時那般。
難道……
“母親!”蕭迎紅著眼圈上前,剛要握緊宋明姝的手,就被她躲開。
宋明姝眼中盡是疑惑,看向蕭毅,“夫君?”
“你我一月前才成婚,這孩子是……”熾熱的目光,讓蕭毅有些不敢對視。
他拂袖起身,瞥一眼蕭迎,“好好與你母親說清楚。”
說罷,揚長而去。
其余人面面相覷,也隨著一同離開。房間內,只余宋明姝和蕭迎二人。
蕭迎怕隔墻有耳,又與宋明姝演了段戲后才壓低聲音小聲開口。
“母親,若真有人試探,便點燃我配置的香粉,保證那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假裝失憶明哲保身,或許可躲過蕭毅的暗算,也可讓百姓同情。來日方才,我們步步為營,徐徐圖之。”
宋明姝點頭,重重呵出一口氣,“若我猜的不錯,第一個被送來試探的,便是硯書。”
蕭迎心尖一緊。
剛開寬慰,卻見宋明姝朝她一笑,“放心,我不會做傻事。”
“欠下的賬,總有清算的時候。”
“硯書若是被送來,日子也會好過很多。我倒是盼著,他將硯書送來。”
“母親。”蕭迎彎腰,回握住她的手,神色認真,“您信我。”
“癡癥我可以治,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定讓兄長恢復如初!”
“迎兒……”宋明姝紅了眼眶,她輕輕將沈迎擁入懷中。
只是恰合時宜的,門外傳來蕭毅低沉的聲音,“夫人,迎兒。”
“咱們的長子,蕭硯書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