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迎帶著蕭玄璟一起走了。兩人上了姜尚書的馬車,匆忙向皇宮的方向趕去。
一路上很是沉默,蕭迎昵著姜志遠,看到了他眼中的憤恨和隱忍。
察覺到蕭迎的目光,姜志遠瞧向她,堪堪擠出一個微笑,“迎兒啊……”
“姜大人,今日多謝相救。”蕭迎笑著點頭,“若不是您,我和阿兄怕是要被人冤死了。”
姜志遠咬牙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欽天監難免有渾水摸魚之人,修行不足照樣撞騙,竟險些誤傷了迎兒和賢侄。”
他見蕭玄璟身有傷痕,連忙遞上一罐金瘡藥,“賢侄的傷可還要緊?”
蕭玄璟搖頭,只是臉色依舊蒼白。
蕭迎接過金瘡藥,“多謝姜大人關心。”
三人沒再多說一言,卻彼此清楚,對方所求。
姜志遠能救下他們,只是為了保全自己而已。若他們死了,欺君一事必然暴露,屆時姜家也得跟著陪葬。
蕭迎見他愁眉苦臉的模樣,輕聲說道,“姜伯父放心。此番大恩無以為報,若見了皇后娘娘,必會為伯父美言。”
“無功不受祿,迎兒這是何意?”姜志遠微微挑眉。
蕭迎笑道,“香道原是我教授給姜娘子的,就算她極具天賦可到底是初學者,調香用藥上難免有些失誤。香囊香氣盡散,不全怪她。要怪,只能怪我這個師傅教的不妥善。”
“況且姜娘子一片赤誠之心,皇后娘娘深明大義,獎賞還來不及呢,怎會怪罪?”
聽了蕭迎的話,姜志遠臉上才多了幾分真誠的笑意。
他頗為贊賞看一眼蕭迎,“蕭侯能有你這樣蕙質蘭心的女兒,是他的福氣啊!”
“我就沒有這樣的福氣,膝下只有一女,也沒個能替我解憂的人。”
他嘆息一聲,望向蕭迎的目光盡顯欣慰。
能幫他遮掩這欺君一事,還能順便激化蕭迎兄妹跟傅氏的矛盾;這樣的事,他倒是不介意推波助瀾。
就是希望蕭迎能記他的好,莫要來日飛黃騰達,翻臉不認人才好。
蕭玄璟微抿唇角,輕而易舉的看穿他的想法。他握住蕭迎的手,真誠說道,“伯父今日救命之恩,我與小妹定然銘記于心。來日若是伯父有需要,盡管吩咐。”
說著,他輕輕攥緊了掌心那只玉手。
蕭迎不動聲色抽回衣袖,柔聲道,“我與阿兄同心。今日姜伯父大恩無以為報,以后,定然將姜伯父看做親生父親。”
“若來日我能扶搖直上……”
“定助伯父,得償所愿,萬事順心。”
定讓爾早登極樂,去地府給母親賠罪!
她笑著,卻很是僵硬,眼底竟無半分笑意。那雙幽黑的眸子,似是死水一般冰冷。
可笑嗎?自己的女兒就在眼前,卻認不出來。不僅如此,還試圖泯滅她的存在。
他早晚有一日會后悔。后悔昔日沒能看著她死,后悔今日親手扶起的人,是為取他性命而來!
蕭迎緊緊咬著牙,卻依舊笑得溫婉。
母親的仇,她從未忘!早晚有一日,她要親手送他下地獄!
“小妹。”蕭玄璟臉色有些不好,“再往前,便只能步行了。”
他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心中越發酸澀。
蕭迎笑著看他一眼,“走了,阿兄。”
她毫不猶豫下了馬車,跟在姜志遠身后,走向層層疊疊的宮墻。
這一去,便再脫不開身了。
……
鳳儀宮。
宮殿內盡顯奢華,一旁的白釉花瓶都是前朝遺跡。雕花屏風之上,畫著一只振翅的金鳳,滿是恢弘大氣。不愧是與陛下并稱二圣,共同執政的沈皇后。
這是蕭迎第一次進皇宮的內殿。
她凝視著屋內的一切,突然間好像就明白了,為何世人都追逐于權勢。
獨坐高臺,養尊處優。就算如佛子般無欲無求,也很難在這樣富麗堂皇的宮殿中保持靜心凝神。
“微臣恭請皇后娘娘圣安。”
隔著一層珠簾,姜志遠連忙躬身行禮。蕭迎亦是不卑不亢,跟著福了一禮。
珠簾之后,沈昭凰今日一襲深紫色交領常服,正批著折子。
御筆朱砂,頃刻間便決定了一個人,乃至全家的命運。
她懶得抬眸,只是微微抬了下手。
女官立刻會意,彎腰退出,朝著姜志遠福身,“姜大人,娘娘請您到偏殿吃茶,請隨下官來。”
意思很明顯,有的話不方便他聽。
姜志遠緊蹙著眉,深深望一眼蕭迎,滿是不放心的離開。
雖然馬車上說的好好的,可他到底不放心。不過萬一蕭迎敢過河拆橋,他也有辦法,讓她去死。
姜志遠走后,沈昭凰抬眸,周身盡顯壓迫氣場。
她招手,示意蕭迎走近。
蕭迎連忙踏進珠簾,恭敬垂首。
沈昭凰放下御筆,慵懶支頤。她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蕭迎,那張姝麗的面容堪稱國色天香,半點細紋也無,卻盡顯雍容萬千。
“這香囊,是你做的?”
姜家人有幾斤幾兩,她能不知道?
自打姜家推脫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猜到了。
蕭迎知道瞞不過她,大大方方承認,“娘娘圣明,是臣女。”
沈昭凰勾唇,低頭看向手中的奏折,“之前躲在他人背后出謀劃策,怎么如今舍得出來承認了?”
看似玩笑的話語,卻盡顯壓迫。
蕭迎低頭,恭敬回應,“自是不忍旁人再過河拆橋。與其將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不如寄托在娘娘身上。”
“嗯?”
“臣女愿為娘娘效力。”蕭迎恭敬拜下,極為誠懇。
沈昭凰昵著她,忽的一笑,“與聰明說話就是舒服。你既有此心,也省的本宮拐彎抹角多費口舌。”
修長的玉手隨意的捏著奏折,遞到蕭迎面前。
蕭迎沒有猶豫,連忙接下。
“傅家那個孩子近來越發鬧騰,朝中不乏有人上奏彈劾。你若為本宮解決此事,本宮許你為官議政;若不能……”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蕭迎連忙俯身拜下,“娘娘安心。傅氏大廈將傾,只需最后一推。”
“臣女向您保證,傅氏,必跌出世家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