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侯眼神陡然一狠。
趁他思考之際,蕭玄璟將小半碗藥潑向一旁。加之有蕭迎掩護,無人察覺。
“父親,莫天師是何人?”蕭迎不解問道。
蕭侯沉了臉色,看向蕭迎兄妹的目光陰沉之中又帶著狠辣。
他蹙著眉,避重就輕,“天師登府不得怠慢,你們便隨我一同去吧。”
商量的話,語氣卻滿是命令。
蕭迎看向蕭玄璟,總隱隱有些不安。
妖孽猖獗……她一回來,便出了妖孽是嗎?
這明晃晃是朝著他們來的。
蕭玄璟昵了荷葉一眼。荷葉點頭,連忙悄無聲息退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事發突然,卻也得知道對方是從何處入手栽贓,才能找到破局之法。
府中其他兩房出事的事情他們也曾一起商討過,只是時間倉促還未來得及調查。也沒聽說誰突然中邪,所以問題最有可能出在五娘子、六娘子身上。
……
蕭迎趕到時,院中已經擺起了祭壇。
身穿欽天監官袍的白胡道人,正手持桃木劍,邁著八卦步,口中振振有詞。黃綢鋪蓋的檀木桌上,是一道道符咒繁雜的符紙。隨著他念咒起起伏伏。
“正天之道,消世之妖,破邪之孽,滅惡之苗;天兵降世,神將執韜,雷火為刃,風劍作梢;妖氛盡散,邪不壓忠,正義永存,福澤盈褒!”
“急急如律令,顯!”
緊閉的雙目忽的睜開。那雙明亮的雙眸,盯緊桃木劍上的符紙。
符紙空中做燃,厲光猶如雷電般,打在地上。
蕭迎眼眸越發深邃。這些年她隨阿兄走南闖北,這種市井雜耍,她見了不下百次。
卻反觀蕭侯和府中眾人,皆是一副震驚錯愕的模樣。除了,傅氏。
感受到蕭迎探究的目光,傅氏微微歪頭,回應了一個深長的笑意。
“蕭侯爺,府中是否有人在半夜時分看見妖孽之貌?”莫天師甩了甩道袍,指尖掐訣。
蕭侯立刻便想到了二房和三房的娘子,鄭重點頭,“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師搖了搖頭,繼續閉目昂首,“看到妖孽的,是兩位小娘子。”
蕭君玲已然泣不成聲,“天師,我女兒何時能好!為何偏偏招惹了我和二哥的女兒!”
“這二位娘子八字命格軟,故而格外容易招惹妖孽。這么久,你們都沒有發現不對勁嗎?”
他睜開雙目,忽的劍指蒼穹,“貴府黑氣籠罩上空!你們莫非察覺不到嗎!它將陽氣隔絕,不出一月,侯府滿門必招致橫禍!”
蕭侯深深皺起眉頭。
蕭君玲已然哭出了聲,“是何等妖孽!竟如此狠毒!為何我們竟察覺不到!”
“此妖孽七年道行,已然化形。與爾等同住一處,凡胎肉眼豈可觀之原型?”
莫天師執劍,挑著一張黃紙,“此符名喚霹靂,任何妖孽,都無法遁形。待我除了這妖孽,自然還得府中太平!”
符紙,緩緩停在蕭迎面前。
瞬間,黃紙燃燒,爆破聲刺耳。
“妖孽!”他怒目瞪眼,看向蕭迎,“七年前,你就該死了!是你身后少年用了秘術讓你重返陽間!你還不速速現出原形!”
眾人皆目光詫然的看向蕭迎和蕭玄璟,紛紛退避三舍。
蕭迎看著他的表演,忽的輕笑一聲,“天師這話,可真是冤枉我了。”
她看向蕭侯那雙老辣的雙目,“天師說我七年前就該死了,那敢問天師,我為何該死?害我的人,又是誰?”
蕭侯驟然瞇起雙目。他盯著莫天師,手中佛珠盤的越發快。
“哈!”傅恒修忙添油加醋,“此妖孽最擅蠱惑人心!天師莫要信她!”
“還請天師收了這個妖孽,還我府中太平!”
莫天師避而不談,他指著蕭迎,“妖孽還敢狡辯!貧道從不冤枉任何一個良善之人,你若說我冤了你,可敢讓我這三位真火燒一燒!”
蕭玄璟上前,護住蕭迎,“天師這話好沒道理。尋常人都怕火焰,這種方法如何辨別?”
“況且你若說我妹妹是妖孽,總得拿出證據,讓眾人瞧見她的原型。”
蕭迎忙握住蕭玄璟的手,將他扯到身后。她生怕蕭玄璟多說多錯,再讓蕭侯看出端倪。
“玄璟,還不退下!”蕭侯一臉沉肅,“事實如何自有天師裁決,何時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
“父親,您莫要冤了小妹……”他正欲說著,蕭迎卻搶先開口。
“天師的意思是,只要收了我,那兩位妹妹自可痊愈?”
“自然如此。”莫天師冷哼一聲,“你用妖法蠱惑眾人心智,讓你那家鋪子做高做大,可貧道一雙火眼金晶自是不會被你蒙騙了去!”
“天師慎言。”蕭迎直視著她。
“蕭迎!休要蠱惑人心!”傅恒修滿是譏諷嬉笑,“莫天師是宮里來的,跟那些市井道人可不一樣!欽天監觀星象占吉兇,是為二圣效力!還能看錯了不假?”
他得意洋洋的看向蕭迎,“怎么樣?怕了吧?”
“叫你跟我姑母作對!”
傅氏生見他得意忘形,狠狠瞪他一眼,“天師在此,還輪得到你說話?”
蕭侯亦是緊鎖眉頭。
他盤著佛珠,似是看穿一切般瞥了一眼傅氏。今日這局,拙劣但卻聰明。
一旦沾染上妖邪之事,就是百口難言。他就算有心保下蕭玄璟二人也無可奈何。
可若是能將這對兄妹逼到極限,未必不是一種試探。若想洗清冤屈,唯有親口言明七年前之事。這兩人是否是真的失憶,一試便知。
蕭玄璟瞧著蕭侯微妙的神色,自是洞悉了一切想法。
他與蕭迎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決絕。
能壓過權勢的,只有更高的權勢。
今日,是第七日了。
贈與沈皇后的香囊功效已過,想來姜家正在抉擇。若是能拖一些時間等到姜家登門,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妖孽受死!”莫天師點燃符紙,桃木劍直直朝向蕭迎刺來。
蕭玄璟連忙旋身抱住蕭迎。
桃木劍,刺入肩頭,火灼之聲令人發指。
“阿兄!”蕭迎心中刺痛,蕭玄璟卻只是輕輕蹙了下眉,笑著搖頭。
“你敢傷我阿兄!”蕭迎紅著雙目,那雙眼底怒意翻涌。
兩人目光交匯,莫天師卻全然不懼,“沒曾想,貴府郎君竟也是妖孽!蕭侯爺,這妖孽的道行竟比方才的那只還要高!竟連貧道都給蒙蔽了去!”
“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收了你們!”
蕭迎死死盯著他,恨不得將他盯出一個窟窿。
她手握那把桃木劍,忍著灼燒的疼痛將劍從那人手中奪過。
少女紅唇輕揚,眼角微紅,烏發也微有些凌亂散落在耳畔,“這桃木劍,不是只斬妖孽嗎?”
她笑的邪佞,眼眸深處翻涌著滔天之恨,“我若用這把劍殺了你,那是不是,你也是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