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鯉發現少年的瞳孔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原本冰冷的金色豎瞳中，漸漸浮現出人類特有的情緒波動。他決定再推進一步：“我認識一個和你相似的女孩，她叫陸茜。她的眼睛也會在情緒激動時變成金藍色，而且…”

“陸…茜？“少年突然劇烈掙扎起來，納米手銬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你說的是第七實驗室的陸茜？她還活著？她可是一個成功的實驗體！也是原體！”

這個反應讓趙明鯉心頭一震。他下意識按住少年的肩膀，感受到對方單薄身軀下傳來的不正常高熱：“你知道她？你們來自同一個地方？”

少年突然發出神經質的低笑：“同一個地方？要是那樣就好了”?！八穆曇趔E然低沉，“但NewType是什么？為什么你的資料不在數據庫里？”

趙明鯉的手指深深插入發間，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他感到太陽穴突突跳動，仿佛有無數信息碎片在顱腔內橫沖直撞。

“我都說了，“他咬著牙一字一頓道，聲音在潮濕的管道中顯得格外沉悶，“我和你們那個什么實驗沒有任何關系?！?

水滴從銹蝕的管道接縫處墜落，在積水中激起細小的漣漪。少年被銬住的雙手突然停止了掙扎，那雙妖異的金色豎瞳死死盯著趙明鯉，仿佛要透過視網膜直接窺視他的大腦?？諝庵袕浡撤N詭異的靜電，讓每個人的發梢都不自覺地微微豎起。

“喂，我說…”

風衣治安官突然出聲打破了這危險的寂靜。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戰術手電的光束不安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晃動。

“要不我們還是先找個安全的地方？“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職業特有的警覺，“你們這種情況…“手電光下意識掃過少年非人的瞳，“還是不要引起騷亂的好。”

遠處突然傳來模糊的機械運轉聲，是治安局的支援無人機開始搜索這片區域。紅光透過排水口的柵欄在地面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如同逐漸收緊的捕獵網。

少年突然咧開嘴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安全的地方？“他的聲音輕得像毒蛇吐信，“比如某個實驗室的解剖臺？”

趙明鯉猛地站起身，金屬管道在他的動作下發出沉悶的回響。他看向治安官：“你有安全屋？”

風衣治安官將雙手深深插進風衣口袋，布料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他歪著頭，胡茬在應急燈下投出細碎的陰影：“也不算是安全屋…”

一滴冷凝水從頭頂的管道墜落，正好砸在他肩章的金屬徽記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就是我住的地方?！八柫寺柤?，風衣領口蹭過下巴的胡茬發出輕微的刮擦聲，“除了雜物堆得有點多…”

少年突然發出一聲冷笑，手銬的納米纖維在他掙扎下發出細微的崩裂聲。治安官卻恍若未聞，繼續用那種談論天氣般的語氣說道：“但確實是個藏身的好去處。畢竟——”

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被尼古丁熏黃的牙齒，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誰也不會想到，我這個治安官會窩藏自己的通緝犯?！?

遠處傳來無人機群掠過的嗡鳴，紅色的掃描光束透過排水口的柵欄，在地面積水上投下蛛網般的血色光紋。治安官突然壓低身子，風衣下擺掃過潮濕的地面：“要決定就快點，第三波搜查隊還有七分鐘到達這個節點?！?

趙明鯉注意到他說“節點“時的專業口吻——這不是普通治安官會用的術語。少年也敏銳地抬起頭，金色的豎瞳微微收縮：“你到底是…”

“一個想活命的聰明人?！爸伟补俅驍嗟?，從口袋里掏出一把老式磁卡鑰匙，鑰匙扣上掛著個褪色的機甲模型，“走不走？”

排水樞紐的陰影中，三人形成了詭異的對峙。無人機群的嗡鳴越來越近，某種高壓電流的滋滋聲透過管道傳來。趙明鯉的太陽穴突然刺痛——那是NewType本能在預警。

“帶路。“他最終說道，同時伸手按住少年的肩膀，“但別耍花樣。”

治安官的手指在腕部終端上快速滑動，全息投影的地圖上閃爍著十幾個巡邏小隊的實時位置?！癈區安全，我們走7號出口?！八麎旱吐曇粽f道，喉結隨著吞咽動作上下滾動。

三人踩著生銹的金屬梯向上攀爬，冰冷的梯級在手掌下傳來陣陣寒意。當井蓋被掀開的瞬間，菲碧市夜晚潮濕的空氣夾雜著霓虹燈的味道撲面而來。治安官警惕地環顧四周，快速將自己的米色風衣披在少年肩上，寬大的衣擺幾乎將少年整個人包裹起來，只露出幾縷耀眼的金發。

“這邊?！八惺謹r下一輛無人駕駛的懸浮出租車，車門滑開時發出輕微的液壓聲。

車廂內，三人保持著詭異的沉默。趙明鯉透過車窗看著城市的光影在少年蒼白的臉上流轉，那雙金色的豎瞳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出租車靈巧地穿梭在建筑群之間，偶爾從全息廣告牌下方掠過時，車廂內會被染上瞬息萬變的色彩。

十多分鐘后，出租車停在一棟老舊的公寓樓前。斑駁的外墻上爬滿了發光的藤蔓植物，入口處的生物識別器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

治安官用指紋解鎖了房門，一股混雜著煙草、速食面和電子設備散熱的氣息迎面撲來。門口的幾袋垃圾堆得像小山一樣，其中一個袋子還露出了空啤酒罐的邊緣。

“房間有點亂，“他掏出打火機，金屬蓋彈開的清脆聲響在狹小的玄關回蕩。火苗躥起的瞬間，照亮了他疲憊的眼角和胡茬上的水珠?！澳銈冸S便坐?！?

香煙被點燃，一縷青煙在昏暗的燈光中裊裊升起。客廳的沙發上堆滿了臟衣服和數據板，墻角立著幾個標著“機密“字樣的文件箱。茶幾上的全息投影器還在循環播放著某個地下機甲格斗場的比賽錄像，畫面中兩臺改裝機甲正在激烈纏斗。

少年站在門口沒有動，風衣下的手銬發出輕微的金屬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