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陽光炙烤著校園，蟬鳴聲此起彼伏。

高考最后一場結束的鈴聲響起，趙明鯉走出考場，瞇著眼望向刺目的陽光。盡管手握多所頂尖學府的特招資格，他依然選擇完成了這場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試煉——這是對過去那個拼命學習的自己，一個鄭重的交代。

“老大！“南宮霏霏從人群中擠過來，手里舉著冰鎮汽水，“最后一科考得怎么樣？”

趙明鯉接過汽水，冰涼的觸感讓他因長時間答題而發燙的指尖微微一顫。“還行。“他簡短地回答，但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讓南宮霏霏瞬間會意。

成績公布那天，整個廣寒三中為之震動。

趙明鯉的名字高居榜首，總分刷新了學校十年來的記錄。尤其是物理和機械原理兩科，更是獲得了史無前例的滿分。校門口的光榮榜前擠滿了前來沾喜氣的學弟學妹，而當事人卻獨自站在機甲社的活動室里，望著墻上黃毅留下的設計圖發呆。

“我就知道你會考這么好。“周臨推門而入，手里拿著厚厚一疊文件，“不過現在，你面臨著一個甜蜜的煩惱。”

他將文件攤開在布滿劃痕的工作臺上——太平洋聯邦的全額獎學金協議、火星重工的精英培養計劃、月球聯合軍事學院的將校預科班錄取書…每一份都代表著常人難以企及的未來。

窗外的梧桐樹上，一只知更鳥正在筑巢。趙明鯉的指尖輕輕撫過文件上燙金的校徽，最后停在一份樸素的藍色文件夾上——那是東煌軍工高等研究院的入學通知。

“其實你早就決定好了，不是嗎？“周臨了然地笑了笑。

夏風穿過敞開的窗戶，吹動了墻上的設計圖紙。那些黃毅潦草勾勒的線條，在陽光下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夕陽西下，趙明鯉最后環視這個充滿回憶的活動室。工具架上的扳手還留著黃毅做的標記，墻角歪歪斜斜的沙發上還有南宮霏霏吃零食留下的污漬，黑板上秋筠心寫的戰術分析依舊清晰可見。

趙明鯉看著周臨問道，

“社長，你們是怎么打算的？”

周臨靠在貼滿比賽照片的墻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其中一張合影——那是他們第一次贏得地區賽時的留念。

“我嗎？“他回過神來，嘴角揚起一抹釋然的微笑，“我和劉俠決定去月宮大學。“他指了指桌上燙著銀色校徽的錄取通知書，“我選了指揮系…畢竟要繼承家業的話，總得學點正經東西。”

趙明鯉轉頭看向劉俠，后者正低頭擺弄著黃毅留下的習題集。聽到問話，劉俠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東煌啊…“他合上書本，“不去了。我和黃毅初中時就約定過，要一起上月宮大學的機甲工程系。“他的手指輕輕撫過書頁邊緣，“現在…就由我來完成這個約定吧。”

活動室角落的儲物柜突然發出“咔噠“一聲輕響——那是黃毅的柜子，自從主人離開后就再沒人動過。劉俠走過去，從里面取出一個生銹的工具盒，里面裝著幾枚手工打磨的齒輪。

“況且…“劉俠將其中一枚遞給趙明鯉，粗糙的指節微微發抖，“不是還有秋隊陪你去東煌嗎？那丫頭昨天就把入學手續辦好了。”

周臨突然笑出聲：“你是沒看見她填表時的樣子——'東煌軍工高等研究院機甲作戰系’這幾個字寫得比作戰報告還工整。”

窗外的知更鳥突然振翅飛起，一片羽毛飄落在工作臺上。趙明鯉握緊那枚齒輪，冰涼的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發痛。他想起昨天秋筠心發來的簡訊，只有短短一行字：

【東煌見。】

就像她這個人一樣，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那就這么定了。“周臨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明年等霏霏那丫頭畢業，咱們再聚。”

劉俠的大手重重疊上去，趙明鯉的手緊接著覆上。三雙手交疊的陰影投在那堆錄取通知書上，像是給這段青春歲月蓋下一個無聲的印章。

暮色漸濃，活動室的老舊燈泡忽明忽暗。三個少年誰都沒有先松開手，仿佛這樣就能讓分別的時刻來得再晚一些。遠處傳來新生軍訓的口號聲，夏夜的風裹挾著梔子花的香氣，輕輕吹散了那些沒說出口的珍重。

結束了校園的生活，趙明鯉也準備提前前往地球，關閉了黑市的工作室之后又向周圍的鄰居進行告別，

清晨的霧氣還未散盡，趙明鯉站在自家門前的小院里，將最后一件行李塞進懸浮車的后備箱。黑市的工作室已經清空，工具和零件都送給了附近的街坊鄰居。

老黃倚在生銹的鐵柵欄邊，手里捏著半截電子煙，煙霧在晨光中裊裊升起。他瞇著眼打量眼前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少年，嘴角的皺紋舒展開來。

“我果然沒看錯你小子。“老黃的聲音沙啞卻帶著掩不住的驕傲，“沒想到廢料場撿垃圾的小子現在竟然這么了不起，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他彈了彈煙灰，“現在居然能去東煌大學，那可是軍工界的圣地。”

趙明鯉轉身對老黃深深鞠了一躬：“這些年多虧黃叔照顧，要不是您我恐怕會過得很難的。”

“少來這套。“老黃擺擺手，卻悄悄抹了把眼角，“到了地球記得常聯系。那邊物價高，別餓著自己。“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油紙包，“拿著吧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街坊們陸續過來送行。五金店的張阿姨塞來一包自制醬菜，修理鋪的李叔送了副防輻射手套，連平時總板著臉的社區管理員都偷偷往他行李里塞了盒高級茶葉。

“到了東煌好好學！”

“記得回來看我們啊！”

“出息了可別忘本！”

此起彼伏的叮囑聲中，趙明鯉的懸浮車緩緩升空。透過車窗，他看見老黃一直站在原處揮手，身影越來越小，最終和整個下城區一起，消失在晨霧彌漫的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