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內篝火被灌入的夜風撕扯得明滅不定，四妹裹著嬰孩踏入時，老三的砍刀正插在烤得焦黑的狼腿上。虬髯漢子看清襁褓的瞬間，刀刃“當啷“砸進火堆，濺起的火星在嬰孩瞳仁里映出璀璨星河。

三人好奇地靠近嬰兒查看，發現有凌天宗的標志。

“老子等的是虎鞭酒！“老三抓起空酒囊狠砸石壁，二十年前被凌天宗修士斬斷的尾指疤痕漲得通紅。二哥默默將淬毒匕首抵住嬰孩后心，卻見大哥突然伸手捏住那枚虎嘯銅鈴——鈴鐺內側的火云紋正在滲出血絲。

四妹扯開嬰孩衣襟，虎嘯銅鈴的煉器訣“天工開物“四字刺痛眾人眼球。大哥喉結滾動著想起三十年前，凌天宗屠村那夜，母親將他塞進地窖前最后的耳語：“記住鐲子上......“

“養作血刃。“大哥突然將銅鈴按在嬰孩眉心，鈴鐺竟發出哀鳴般的虎嘯。老三剛要反駁，懷中小娃娃突然咧嘴一笑，淡黃尿液順著獸皮襖淋在他玄鐵砍刀上。淬火紋路遇尿蒸騰起青煙，竟顯出一行被封印的“誅“字。

“他娘的！“老三暴跳如雷卻撞上四妹橫在胸前的袖箭，箭尖幽藍與金鐲輝光在洞頂交織成詭異星圖。二哥忽然悶聲道：“尿能解封誅魔紋......莫非是煉器坊的......“

狼肉湯在粗陶罐里翻滾，油脂在湯面裂成琥珀色漩渦。四妹舀了半勺吹溫，嬰孩竟主動含住骨匙吮吸，喉間發出幼獸般的咕嚕聲。“倒是會討食。“她眼底冰霜消融半分，用尾指勾起白發逗弄嬰兒，小東西竟含著她發梢沉入夢鄉。

“都來。“四妹輕叩石壁三下，這是他們劫后余生的集結暗號。

老三突然掀翻湯碗，陶片在四妹腳邊炸開：“二十年前他們屠了燕子塢！“他扯開衣襟露出胸口蜈蚣狀的劍疤——那夜凌天宗修士用他親弟的血淬過劍鋒，“現在要老子給仇敵當奶娘？！“

四妹解下腰間淬毒袖箭拍在石案上：“我用'鎖魂針'擔保。“箭匣內幽藍光芒映著嬰兒酣睡的臉，恰似當年她奄奄一息時，在尸堆里看見的磷火。

二哥突然用匕首挑起嬰孩襁褓：“煉器訣配誅魔紋，活脫脫是把鑰匙。“

大哥突然抓起沸騰的陶罐，徒手掰下塊滾燙的狼骨：“養。“他嚼著帶血的骨髓，目光掃過嬰兒：“總得有人繼承'天工開物'的傳承。“骨茬刺破牙齦的血滴進湯里，竟與金鐲產生共鳴震顫。

洞外風雪裹來幾聲狼嚎，三百里外凌天宗刑堂內，刻著“誅“字的魂牌突然裂開細紋。而此刻洞中嬰兒正抓著老三斷指的疤痕，將口水涂在那道陳年舊傷上。

“他娘的！“老三甩開黏糊糊的小手，卻在嬰兒癟嘴欲哭時，鬼使神差地塞了顆狼牙進他掌心。四妹看著那顆染血的狼牙——正是三哥親弟的遺物。

篝火將四妹的白發染成琥珀色，她指尖摩挲著嬰兒懷里的虎嘯銅鈴：“天工開物需以血肉為槌。“

二哥的匕首突然挑起襁褓，刀刃精準抵住嬰兒丹田處一道淡金色胎記——這正是《煉器訣》記載的“器海靈樞“。

老三抓起酒囊猛灌：“腐朽者？不就是我們這種被斷言'氣竅淤塞'的廢物么！“他猛然撕開獸皮襖，露出遍布疤痕的軀體。二十年前凌天宗修士用窺氣鏡掃過他經絡時，那句“此身如朽木“的判詞至今灼心。

“看好了！“大哥突然暴喝，虬結肌肉驟然繃緊。他徒手抓起煅燒三日三夜的玄鐵錠，掌心血肉在高溫下發出焦糊味，卻硬生生將鐵錠捏成匕首形態——正是老二手中那柄。刃面暗紋竟與虎嘯銅鈴產生共鳴，震落洞頂碎石如雨。

四妹解開束腰軟甲，腰腹處猙獰的舊傷如蜈蚣盤踞：“七歲那年，我靠這具'朽木'之軀破開凌天宗外門弟子的護心鏡。“她指尖撫過嬰兒眼皮，“這小東西的器海靈樞，比當年燕子塢地宮里那尊人傀還要完整。“

沉睡的嬰兒突然抓住老三斷指，蠻力竟捏得骨節咯咯作響。老三吃痛甩手，卻發現嬰兒掌心泛著鑄鐵時才有的暗紅光暈——這正是腐朽者突破“銅皮境“的征兆。

老三一驚，抽出了手，卻也將小娃娃吵醒了。

“煉器堂那幫老雜毛絕對想不到，“二哥突然陰惻惻笑道，“他們四處搜捕的《天工開物》殘卷，早就刻在刑堂地牢的鎖眼里。“他匕首凌空劃出星軌，與洞外風雪中隱約傳來的呼嘯聲遙相呼應。

三百里外凌天宗禁地，血池中浸泡的九百具“朽木“實驗體突然集體睜眼。池底鐵鏈上，與虎嘯銅鈴同源的煉器紋正在龜裂。而洞穴內，大哥正用狼血在嬰兒后背勾勒出失傳的《器脈圖》，每畫一筆，刑堂魂牌便多出一道裂痕。

“篝火將洞壁映得血紅，老三的砍刀當啷墜地。嬰兒正抓著半截玄鐵鎖鏈磨牙，森白乳齒與金屬摩擦迸濺火星——那鎖鏈是大哥當年掙脫凌天宗地牢時帶出的刑具。

“銅皮咬鐵...“四妹指尖輕觸嬰兒牙齦，竟被反震得發麻。二哥突然扯開嬰兒襁褓，淬毒匕首朝著心口猛刺，金鐵交鳴聲中，刃尖崩出個米粒大的缺口。

“銅皮境？！“大哥聲線罕見地發顫。他猛然撕開左肩舊傷，露出當年被凌天宗修士洞穿的琵琶骨：“老子苦修三十載才摸到鐵骨門檻，這小崽子睡個覺的功夫就......“

洞外忽有雷鳴炸響，三百里外凌天宗禁地的血池徹底沸騰。九百具實驗體掙斷鐵鏈，他們裸露的脊骨上浮現出與嬰兒后背相同的《器脈圖》。刑堂長老看著龜裂的“誅“字魂牌，干凈讓手下去請太上長老過來。

“不是逃，是殺回去。“四妹突然將嬰兒高舉過頭，洞外風雪在她周身形成漩渦。玄鐵鎖鏈自動纏繞嬰兒右臂，化作布滿倒刺的護甲：“等這小家伙突破金身境，凌天宗的護山大陣......“

“就是團狗屁！“老三突然狂笑著一刀劈向洞頂，碎石簌簌墜落間露出隱藏多年的玄鐵箱——里面整齊碼放著七百枚刻有“誅“字的凌天宗弟子腰牌。嬰兒似乎感應到什么，朝著腰牌方向伸出小手，那些精鋼鍛造的令牌竟開始融化。

二哥從懷中掏出支窺氣鏡，這是當年斷他修行之路的罪器。鏡面剛對準嬰兒，水晶鏡片便炸成齏粉，反倒在嬰兒掌心凝成顆璀璨晶石——正是《天工開物》記載的“破氣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