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副主任也有發言的資格：“我主要是做神經內鏡、神經外科機器人手術等。
腦外科太講究精細，我認為神經外科機器人未來有很好的發展前景……不過我院最近正好切除了一例極高難度的腦膜瘤……”
各位代表相繼發言。
清水道夫則聽著翻譯的轉述，臉色始終不變。
等接近尾聲時，他喝了口水，下意識地說了一句話。
翻譯脫口而出：“教授說，你們華夏的腦外科發展還是很落后嘛……”
而這時，清水道夫趕緊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又快速吐出幾句話。
翻譯一愣，本能道：“教授說，這句話不要翻譯……”
這一刻，學術交流會的現場寂靜得不像話。
腦外科主任、副主任等人都捏緊了拳頭，有一種無力感。
盡管這句話很傷人，但……這就是事實。
華夏的腦外科，整體水平的確落后！
清水道夫說出這句話，哪怕有惡意，也是當下華夏腦外科的困局！
但腦外科主任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我們國家起步很晚，但如今追趕的速度飛快，相信在不久的將來，華夏腦外科就能獨樹一幟。”
清水道夫聽完翻譯的轉述，臉上出現了一抹譏諷的表情。
他搖了搖頭，帶著些許輕蔑：“恕我直言，我看不起華夏的醫生，哪怕你們醫術再好，也不值得敬佩！”
在場眾人臉色再次一僵。
這迂腐的老頭，有臺階不下，還要站在臺階下打大家的耳光子？！
腦外科主任臉沉了下去，針鋒相對：“清水道夫教授，你憑什么看不起？”
眾人看向清水道夫。
他們倒是要看看，這位櫻花國的名醫，憑什么看不起！
然而，讓眾人沒想到的是，清水道夫的答案，卻讓在場的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清水道夫作出了客氣的姿態，只是這種表情在眾人面前顯得很是虛偽。
他面不改色：“我們國家，以及美利堅國等，都是講究少而精。
但華夏不同，華夏醫學的進步，是建立在忽視大量患者個性化治療的基礎上，是在用患者數量，鍛煉醫生的質量，進而推動醫學界進步。
比如腦外科，我們對腦外科手術的審核十分嚴格，病人上臺前也要經歷專業的評估，兩天、三天，才會開展一臺手術！
但華夏對待這方面實在是太過隨意了，同樣的時間內，華夏的醫生可能已經做了數十臺……
這樣做，是對病人健康的褻瀆！
因此，我認為你們的進步不值得驕傲，用畸形的方式追趕，也不應該被提倡！”
聽到這番話，腦外科主任等人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清水道夫話雖然難聽，但卻是實話，說一個醫生當三四個用也好，內卷也罷。
但倘若不如此，相比人口基數極少數量的醫生，又怎么能為眾多病人提供健康服務？
難道學美利堅國那邊，半小時看一個病人？
若真要學這種制度，哪怕把現有的醫務人員擴招到先前的十倍，三甲醫院的數量增加十倍，也絕對消化不了如此大量的病人。
畢竟環境、國情不同，他國的方法怎么可能適用自己的國家！
腦外科主任的笑容有些苦澀，但語氣犀利：“清水道夫教授，據我所知，你們國家的斷指再植能領先全球，正是依賴于上個世紀的工業潮。”
頓了頓，他繼續：“大量櫻花國工人在工廠斷手指、上肢、下肢等，由此也為你們國家提供了極其豐富的病人數量。
這也進一步讓你們的斷指再植技術蓬勃發展，你們靠你口中畸形的方式發展醫學技術，如今卻來斥責落后一步的我們……
這番做法……是否有些雙標？”
清水道夫聽完，臉色有些難看了，他急了：“趕緊結束會議吧，我對你們醫院的腦外科不感興趣，不是還有幾家醫院嗎，可以提前安排了。”
華夏腦協會專家唐風紅立刻阻止：“教授，您答應過我們，每一場學術交流會議，都為所屬醫院進行一臺教學手術……”
其他幾個專家也嚴肅地點了點頭。
其中一位更是失望地看了眼腦外科主任，嘆了口氣。
“都升到主任了，還是這么沉不住氣……逞口舌之快。
丟的是觀摩國際腦外科大師現場手術的機會啊……
就算要罵，也等他吐出點東西，再罵呀！”他心中暗道。
對于醫生來說，近距離學習大師的手術，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
尤其是清水道夫這樣的權威人物。
那已經不是用錢能夠買到的了，華夏腦協會這邊甚至是借著兩國醫學界友好交流的由頭，才組織起這一次全國多點的腦外科巡回團隊。
怎么說，也要從他身上撈點東西才行！
清水道夫看到專家團隊服軟，笑了笑：“我剛才聽你們提了好幾次，你們醫院切除了一例極高難度的腦膜瘤？我能先看看嗎？”
“可以，這是病人的病歷、手術記錄等。”腦外科主任遞了過去。
他靠在椅子上，壓抑著自己的不忿。
如果清水道夫侮辱他個人的醫術，他不會搭理，畢竟菜就多練。
但牽扯到華夏，骨子里那股世仇讓他無法容忍。
另一邊，清水道夫靜靜地翻閱著資料。
不一會兒，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太荒唐了。”
片刻后，他合上資料，接連搖頭。
“這個病人的腦膜瘤這么大，而且有吸煙史，又是個廚子，這樣的病人，你們為何要浪費醫療資源去挽救？”
腦外科主任有些疑惑：“為什么不救？”
“吸煙！吸煙會損傷血管內膜，尤其是冠脈、小微動脈等。
如果這個腦膜瘤病人術后復吸，會破壞手術取得的效果！廚子的高熱環境，也會降低預后！”
清水道夫說完，又補充：“如果在我們國家，這樣的人沒有資格上手術臺——珍貴的醫療資源應該讓給更合格、更遵守規矩的病人。
從這里，你們國家胡亂開展手術的習慣也可見一斑……”
“手術指征、適應癥都沒問題，你憑什么——”
就在這時，專家團隊的唐風紅拉住了腦外科主任。
溫文爾雅的唐風紅站起，語氣很禮貌，但眼神帶著不悅：“清水道夫教授，閑話少說，臨安一院已經為您準備好了病人，請開展教學手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