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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死亡

在死亡之前的那一瞬,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在邱云腦海里炸開:路塵真的學過他的八門破極勁!

至于路塵是如何習得的,他不清楚,當然,他現在也知不知道也沒意義了。

“師傅——”

不遠處,趴在地上的余鶴眼睜睜望著自己師父的尸身轟然倒塌。

他腦中瞬間一片空白,難以置信地瞪著路塵,他不明白,他不明白一個開脈小成的小子竟能殺了幾乎臻至開脈巔峰、更身懷四品武學的師父?!

是師傅托大輕敵了?還是那小子背后的師門太強導致他武功高絕同境之人?

余鶴的眼眸逐漸變得灰暗,悲痛的嗚咽從他喉嚨里擠出,“師傅啊師傅,你說賺夠了銀子,我們就去當一對真的閑云野鶴,而今銀子沒賺夠,你卻先我一步走了……”

他的哭聲越來越悲慟,卻在某一刻忽地戛然而止。

他慢慢地扭過脖子,任由墨之玄的鞋子摩擦碾壓著他的頭皮,臉皮,直到他的半張臉被墨之玄踩著,他嘶聲笑道:“相比于我這種喜歡展露鋒芒的人,你這種裝模做樣,總是擺出一副云淡風輕樣子的人才是真的傲慢。

呵呵呵,你為什么總是一副苦瓜臉?是天生的嗎?好晦氣。”

墨之玄垂著眼,臉上始終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愁苦表情,連一絲情緒的漣漪也無。

“哈哈哈哈——你這都不生氣?”余鶴破天荒地笑了起來,笑聲嘶啞扭曲:“果然,我看不起你,你也一定看不起我,既然是同道中人,那咱倆……就一起走吧——!!!”

說完最后一個字,余鶴變得目眥欲裂,體內血氣不顧一切地瘋狂鼓蕩!筋肉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裂鳴,整個身體像吹脹的氣球般急速膨脹,皮膚寸寸撕裂,眼看就要炸成漫天血雨!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墨之玄握著手中道幡往他身體上隨手一扎。

余鶴那即將爆裂的身軀如同被戳破的皮囊,猛地一滯,膨脹之勢瞬間瓦解,鼓脹的皮肉如同泄了氣的氣球,迅速癟塌下去。

幾息之間,地上只剩下一灘不成人形的爛泥血肉,摻雜著碎片骨頭。

彌留之際,余鶴腦海中盤旋著和師傅同樣的困惑與驚駭,墨之玄是怎么知道他的死門在哪的?

當然,他知不知道也沒了意義。

另一邊,石豪已經奄奄一息地癱在地上,身下早已被自己的鮮血浸成一大片暗紅,他拒絕了路塵為他療傷,身體已幾無血色,“不用費力氣了,我活不了了,能看見他師徒倆死在我前面,值了!哈哈哈——值了!!!”

緊接著他目光掃過邱云的布幡,笑聲里充滿了自嘲與悲涼:“呵,一次見利忘義,換來粉身碎骨,哈哈哈哈哈,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

鮮血不斷從傷口處瘋狂涌出,石豪艱難地轉向路塵:“老子光棍一條沒牽沒掛,屋里的包袱還有這把大刀,你們要拿便拿去吧,我是帶不走啦——”

他猛地扭頭,用盡最后力氣瞪著邱云師徒的尸骸,恨意入骨:“狗爺倆!老子做鬼也要再殺你們一次!!!”

“呃——”

石豪的身軀徹底癱軟下去,再無聲息。

墨之玄默默走到路塵身旁,抬眼望了望天色,飛快掐指算了幾下,低聲道:“三人斃命,時辰剛好。”

他望著路塵,苦臉之上滿是探究之意,問起心中的疑惑:“從昨夜起你就對這姓邱的道士十分防備,你是如何知道他是惡人的?”

路塵不語。

事實上見到邱云的第一眼時,他就通過耳目之力發(fā)覺這道士在隱藏實力,不過他并未感到奇怪,出來走江湖的總不可能將自己的實力全都展露于人,藏著掖著才是常有的事。

直到他上半夜對余鶴的武功進行了入夢習武。

在夢中他才知曉了原來余鶴的師傅就是邱云!

而且還通過他師徒倆在一起時的交談,知道了他倆經常做人,妖兩頭吃的惡事。

不得不說,這師徒二人修習的八門破極勁可謂扮豬吃虎的絕配武功,像余鶴那般驟然爆發(fā)怪力只是初階,練到像邱云那般大成之時,便能隨意收束身體,隱匿修為境界,這正是邱云能完美偽裝、屢屢得手的依仗。

因為知道了邱云與余鶴的關系,所以昨夜事發(fā)之后,當邱云率先找上門來時,路塵對其十分戒備,而當看見余鶴也來時,他幾乎完全斷定這師傅倆就是在一唱一和,兇手很有可能就是邱云。

只是石豪的表現實在太過可疑,發(fā)現小廝的尸身時言辭閃爍,對于自己半夜偷摸出去之事不肯坦白,這讓路塵一時半會還真分不清誰才是真正的兇手。

但有一點路塵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邱云師徒倆絕對沒安好心,石豪敵友難辨,那他就只有先將其當成敵人防備著。

如此才是老成之算。

之前一直不出手,就是想看著他三人將戲唱完。

一直到邱云道明昨夜發(fā)生的一切,是非善惡了然于胸,他與墨之玄僅僅交換了一個眼神,傳音入密了一句,就將是戰(zhàn)是逃定了下來。

墨之玄此刻見路塵不回答問題,他又追問道:“或者我換種方式問,我能看得出你刀法精湛,但也能感覺到你似乎挺了解這師徒倆的功夫。

刀刀斬向那姓邱的要害,傷門,死門。

據我所算,你之前從未見過他們,也沒學過他們的功夫,卻為何會如此了解?甚至是用出?而且……”他頓了頓,凝視路塵:“你方才的那柔弱無骨的功夫看起來很眼熟,像是在某個客棧見過呀。”

墨之玄得意地笑了下,他覺得自己發(fā)現了路塵的一個秘密,又或者說是一種十分夸張變態(tài)的能力!

雖然他不知道路塵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幾乎可以斷定,路塵絕對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弄懂別人的武功!

“你不是很會算嘛,你繼續(xù)算一算不就知道了。”路塵當然不會同墨之玄說自己的秘密,直接避之不談。

對于墨之玄的弦外之音,路塵當然能聽得出來,懷疑自己能夠迅速學習別人的武功,但他根本不擔心。

且不談自己只是學了點一般品階的功夫,又不是偷學了什么神功秘籍,展露的也不過是零星一點非是全部,充其量只能說是帶著點神異本事,就說這墨之玄自己也帶著事事算盡的本事,這比他現在展露的神異要強出不知多少!

要是真等到有一天墨之玄看出了自己能夠偷學神功秘籍,那也簡單,以他對未來墨之玄戰(zhàn)力的判斷,敢胡咧咧不聽話就直接用神功鎮(zhèn)壓個百年!保準能調教地老實的。

甚至之所以展露自己這方面的能力,路塵還是帶著一分期待和算計的!

那就是他很想看看墨之玄能算出什么,能不能算出他這般神異的來歷。

這樣會不會讓墨之玄遭雷劈啊?

路塵忽然覺得自己的腹黑屬性又爆發(fā)了。

“轟隆隆——”天空中忽然響起一道悶雷。

這道雷聲恰好應了路塵心中所想,直接嚇得他一個激靈,他猛地抬頭看向墨之玄,驚道:“你怎么流鼻血了?”

“你真的算了?!”

墨之玄滿臉幽怨地看著路塵:“我懷疑你在故意坑我。”,他擦了擦鼻血,不再追問路塵的秘密,轉而將目光投向邱云的布幡。

“她如何處置。”

路塵毫不猶豫道:“當然是放了。”

他來到布幡前,將其打開,完整的藤妖顯露了出來。

“呼——”

“呼——”

“呼——嘿嘿,饅頭,嘿嘿——”

路塵連忙沖著墨之玄招了招手讓他過來,低聲道:“快看,這還有個比你我更厲害的,這都能睡著?!!”

“心是真大。”墨之玄也是臉皮抽了一抽,覺得頗為匪夷所思。

路塵隨即戳了戳藤妖的小臉。

“醒醒,醒醒。”

看到藤妖睡得很死,路塵靈機一動,立刻換了種叫醒方式:“啊哈哈哈,饅頭來了~”

“饅頭在哪?饅頭在哪?”

藤妖咻地蹦了起來,連忙往四下望去,當看到身前的路塵和墨之玄時,她慌慌張張地連連后退。

這時她又注意到了石豪等人的尸身,張著小嘴愣神了起來,半晌的功夫,她才對著路塵二人問道:“是你們救了本大王?”

路塵聳了聳肩:“貌似這里也沒有其他人了。”

一聽路塵說“其他人”三個字,藤妖猛地兇臉問道:“巴生呢?!”

路塵往里屋看了一眼。

藤妖見狀直接沖了進去,她找到了藏在桌子底下的巴生。

巴生看見藤妖找到他,臉色灰敗,眼神躲閃。

藤妖的小臉上充滿了委屈和不解:“為什么?!巴生!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小時候上山采藥差點掉下山崖,是我纏住了你沒讓你掉下去!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我們約定過要當一輩子的朋友!這些……這些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藤妖的眼淚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巴生倚靠在桌腿,一開始的恐懼與羞愧似乎被一種破罐子破摔的麻木取代,他聲音干澀:“我沒忘,我們是約定過,約定過要當一輩子的朋友,可是——”

“可是我就要死了!我的這輩子就要完了,而你呢——”

巴生的眼中滿是回憶,回憶起第一次見到藤妖時的場景,他十分沮喪和不甘,“你還是和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一樣,是個孩子,你還有許多年能活,妖怪和人可以當朋友,可妖怪能和死人當朋友嗎?!”

他臉上爆發(fā)出不滿和怨毒,看向藤妖腰間的朱紅小葫蘆,“我的一輩子就要到頭了,是你先放棄我的!你的寶葫蘆里明明還有精氣,可你就是不肯給我!你舍不得!”

“你胡說!”藤妖氣得渾身藤蔓葉子都在顫抖,“我說過多少次了,不是我不給,是給不了!你的壽限已經到頭了!再多的精氣也救不了你!你為什么就是不信我?!”

她越說越激動,小小的身體因為憤怒和傷心劇烈起伏,身上的藤蔓不知不覺間開始張揚出去,直接將桌子掀飛!

“說什么妖怪不能和死人做朋友……那活人就能和死掉的妖怪做朋友了嗎?!是你!違背了我們的約定的是你!是你!!!”

“我……”巴生的喉嚨滾動了下,眼睛中流下了幾滴渾濁的淚水,“你……殺了我吧。這樣……就兩清了。”

“我不要!!!”

藤妖幾乎尖叫起來。

“你以為讓我殺了你就能抵消掉你的背叛嗎?!你以為殺了你我就可以當作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嗎?!!”

“我不要殺你!我恨你!”

“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藤妖猛地轉身,頭也不回地沖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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