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他不安的是今年元宵節那天。
雅晴回娘家看望父母,何仁懷心血來潮,沒打招呼就直接去了襲佳麗家。
他在樓下等了將近二十分鐘,襲佳麗才姍姍來遲地開門。
她臉頰泛著不自然的潮紅,發梢還滴著水珠,解釋說剛才在洗澡,沒聽見門鈴。
兩人親熱時,何仁懷總覺得她心不在焉,
甚至在他觸碰她腰際時,她下意識地躲閃了一下。
這種異常的舉動讓他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安。
兩人親熱過后,他癱坐在沙發上,
余光突然瞥見角落里蜷縮著一條肥大土氣的男士內褲——灰不溜秋的棉質布料,
松緊帶都洗得發白了,活像是六七十歲老頭才會穿的款式。
襲佳麗的老公不到四十,是個講究穿戴的生意人,怎么可能穿這種地攤貨?
面對他的疑問,襲佳麗輕描淡寫地說:
“哦,我老公喜歡穿這種,透氣性能好。”
可何仁懷清楚地記得,她老公大年初十就飛去澳洲考察了,
這條內褲怎么可能在沙發上躺了半個月都沒收拾?
當時這個疑團像根刺一樣扎在他心里,
但很快就被襲佳麗的溫言軟語糊弄過去。
如今串聯起這些細節,
一個可怕的猜測浮出水面——那條內褲的主人,
很可能就是汪院長。
何仁懷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沙發扶手。
如果襲佳麗真和汪院長有染,那她會不會在調查中供出自己?
雖然他們的婚外情與汪院長的案子無關,
但一旦曝光,他的家庭、事業全都完了。
冷汗順著后背滑下,窗外,暮色沉沉壓下來,就像他此刻不斷下墜的心。
他在心中暗罵襲佳麗,雅晴沒有給自己戴綠帽子,反而是佳麗給自己戴上了。
時針指向晚上十點,住院部的走廊漸漸安靜下來,
只剩下護士站偶爾響起的電話鈴聲,打破了這寧靜的夜。
走廊里的燈光柔和而昏暗,映照在白色的墻壁上,顯得格外冷清。
何仁懷第五次從辦公室踱步出來,腳步顯得有些急促,
他裝作不經意地走向護士站,眼神中卻帶著一絲焦慮。
“襲護士長回來了嗎?”
他壓低聲音問道,手指在臺面上輕輕敲擊著,節奏透著急躁。
他的眼神不時掃向走廊盡頭,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還沒呢,何主任。”
新來的實習護士小周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帶著一絲好奇和興奮,
“剛才打電話說還在醫務處,可能要晚些……”
何仁懷“嗯”了一聲,轉身就走,白大褂下擺在空氣中劃出一道焦躁的弧線。
他沒有注意到身后小周正扯著旁邊資深護士李姐的袖口,壓低聲音說:
“李姐,這都五、六趟了,何主任怎么這么關心襲護士長啊?”
她眨巴著眼睛,嘴角帶著狡黠的笑,“該不會是……”
“胡說什么呢!”李姐猛地拍了下病歷本,嚴厲地瞪了小周一眼,
“做好自己的事,少打聽這些有的沒的。”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
“這層樓到處都是眼睛,你一個新來的懂什么?”
小周吐了吐舌頭,做了個夸張的鬼臉,轉身去整理輸液架了。
但她的眼睛還是忍不住往走廊盡頭瞟——何主任正站在窗邊不停地看表,
走廊的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根繃緊的弦。
他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孤獨,仿佛在等待著什么重要的時刻。
李姐嘆了口氣,低頭繼續寫護理記錄。
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卻掩不住心里泛起的嘀咕。
她在醫院工作二十年,什么風浪沒見過?
何主任今晚的反常,讓她隱約嗅到了暴風雨來臨前的腥氣。
她知道,醫院里的人際關系錯綜復雜,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引發軒然大波。
而此時,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了。
襲佳麗踩著略顯凌亂的步伐走出來,妝容精致的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她的腳步有些拖沓,眼神中透著一絲慌亂。
何仁懷立刻迎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后走進醫生值班室,
門關上的瞬間,走廊里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小周和李姐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對視一眼,又各自低下頭去。
何仁懷一把將襲佳麗拉進值班室,反手鎖上了門。
他的動作有些粗暴,但臉上卻裝出一副關切的樣子,眉頭緊鎖,聲音卻壓得極低:
“調查組怎么著你了嗎?”
說話間,他像審視犯人似的圍著襲佳麗轉了一圈,
目光在她略顯凌亂的發絲和微微泛紅的耳根處來回掃視,仿佛在尋找什么線索。
襲佳麗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白大褂的衣角,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沒……沒事啊。”她強擠出一個笑容,聲音有些發顫,
“就是例行問話,了解下情況而已。”
她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水,借著背對他的動作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調查組的人態度挺好的,一點都沒為難我。”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刻意的輕松,但手指卻微微發抖,
水杯里的水面晃得厲害,濺出幾滴落在她雪白的護士服上。
“哦?是嗎?”何仁懷站在她身后,盯著她微微發抖的手指,眼神中帶著一絲懷疑。
他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感覺到掌下的肌肉瞬間繃緊,“那他們都問了你些什么?”
“就……就是些日常工作上的事。”
襲佳麗猛地轉身,水杯“砰”地擱在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汪院長平時的工作作風啊,科室管理啊這些。”
她終于抬起頭,眼神卻飄向墻上的掛鐘,“真的沒什么特別的。”
何仁懷盯著她看了幾秒,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突然咧嘴一笑: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伸手替她整理了下歪斜的護士帽,
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什么易碎品,“我就是擔心你。”
說著,他伸手想要抱住佳麗,眼神中帶著一絲溫柔,但更多的是不安。
襲佳麗卻下意識地推開他的手,勉強笑了笑,眼神中帶著一絲慌亂:
“我……我得去查房了,還有幾個病人等著呢。”
她匆匆轉身,腳步急促地離開了值班室,仿佛在逃避什么。
何仁懷站在原地,聽著她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和憤怒,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指節發出“咔咔”的聲響。
他轉身靠在門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心中涌起一股無力感。
他知道,這場風波遠沒有結束,
而他和襲佳麗之間的關系,也變得越來越復雜和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