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西省寧武縣有座管涔山,古稱燕京山,山頂上有個天池,據(jù)說從寒武紀時,就已經(jīng)存在了。天池的水自上而下分成兩股水流,一條流向東南,叫做汾河。一條流向東北,叫做桑干河。
汾河是晉西省的母親河,幾千年來,養(yǎng)育了一代代汾河兩岸的兒女,也留下了無數(shù)個動人的故事。桑干河自朔州而下,流經(jīng)平城市云州區(qū)時注入冊田水庫,為地處雁北邊塞的平城,緩解了因草原風口造成的地質(zhì)干旱。近年來,生態(tài)環(huán)境得到了良好治理,桑干河兩岸水草繁茂,牛羊肥碩,更吸引了無數(shù)珍貴的禽鳥前來這里棲息繁衍。據(jù)說每年立夏節(jié)氣到來的時候,河畔的桑葚也到了成熟的季節(jié),河水會接近干涸,所以就有了桑干河這個名字。
而恰巧,五月五日這天正好是立夏的節(jié)氣。可不但沒有見到河畔成熟的桑葚,更沒有看到河水的枯竭,而躺在蘆葦蕩中的無名女尸,卻成了四個姑娘這個五一小長假的一場噩夢。
一輪玄月掛在天邊,星空黯淡夜風陣陣,云州大學女生宿舍馬上到了熄燈時間。
“跳跳,都一周過去了,表哥那邊有消息了嗎?那女尸的身份確定了嗎?”小曼眼神里依舊帶著那種惶恐。
“女尸女尸,姑奶奶我做了一周的噩夢了。”跳跳罵道。
“你做了一周噩夢?我們那天從刑警隊回來以后,這幾天加在一起我都沒吃三口飯。越想越惡心,怎么讓咱們碰見了這事兒?晦氣晦氣!”小四說完,用腳踹了一下上鋪的姚堯,繼續(xù)說“看把我家堯?qū)殐簢樀茫@床本來就咯吱咯吱的想,這下倒好,我每天睡覺生怕你忽然間掉下來!”
姚堯急忙回道“我不是害怕,我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問題,你們說,這兇手跟這位受害者多大的仇?挖掉眼睛再拋尸,肯定這個女的生前看了不該看的事。”
“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懸疑劇里這種劇情也不是沒見過。肯定是情殺,跑不了。沒大卸八塊分尸就不錯了。”小曼說道。
跳跳突然站起來,走到窗前把簾子拽緊,拿起手機,說道“我哥下午給我發(fā)了兩張照片,你們?nèi)绻疾缓ε拢揖桶l(fā)群里大家看看。”
“啥照片?不會是尸體解剖的吧?那你還是別發(fā)了,明天開學了,今晚我無論如何也要強迫自己睡覺。”
“跳跳,別聽小曼的,發(fā)發(fā)發(fā),我看看是啥?我真的不怕。”
等幾個姑娘攥著手機,小心翼翼的點開圖片時,臉上的恐懼倒是沒有了,但全部都皺起了眉頭。
“這個圖騰代表個啥?還有這枚印有泰昌通寶的古錢幣,這是哪個朝代的銅錢?姚堯,你大二時不是從歷史系轉(zhuǎn)過來的嗎?這年號是啥朝代的?”
“泰昌?讓我想想。”姚堯回道。
“行了別費腦子了,你歷史要是學的好,還會換專業(yè)?我早就百度過了。泰昌是明朝第十四位皇帝明光宗朱常洛的年號,萬歷皇帝是他爹,末代皇帝崇禎是他孫子。”跳跳說道。
“哦哦哦,這皇帝沒啥名氣呀,我都沒聽說過。”小曼道。
“的確沒啥作為,因為他只坐了29天的龍椅。”姚堯說道。
“你咋現(xiàn)在又知道了?我們還以為你的歷史白學了。”小四瞥了一眼說。
“好了好了,咱們也別瞎猜了,這個問題很好解釋,兩種可能,一是兇手故意放的,兩者間關(guān)系特殊,放個古錢幣或者是一種避邪類的風俗。第二種可能,泰昌通寶當年發(fā)行量應該很少,畢竟那個皇帝只做了不到一個月,還沒來得及印鈔造幣就嗝屁了。所以這銅錢在收藏界應該很珍貴,以至于那女的臨死前死死的攥在手里,沒讓兇手搶走。”小曼自信的說道。
“有這個可能吧,據(jù)史料記載,泰昌皇帝在位短短一個月,根本沒來得及給自己制造貨幣,而是他死后一年多,他的兒子明熹宗朱由校為他補鑄的,所以流通存世的數(shù)量極少。”姚堯補充道。
“那另外這張黑乎乎的圖騰又是個啥玩意兒?這是死者衣服上的圖案嗎?”小四問道。
“這是死者皮膚上的圖案。”跳跳回答道。
“啥?皮膚上的?尸體不是個女的嗎?咋皮膚這么黑?”
“所以我說了你們別害怕,我哥說,這具女尸的死亡時間還沒有具體確定,檢測結(jié)果拿去京城鑒定了。也有可能那里不是案發(fā)第一現(xiàn)場,也就說尸體已經(jīng)中度腐爛。”
“好惡心,我一開始就覺得是拋尸,誰跑到那里去殺個人。那女尸身份確定了嗎?是平城人嗎?”
跳跳搖搖頭“我哥沒跟我說,只說了句死者大概二十五歲左右,好像不太像是本地人,因為近一年平城市的失蹤人口中沒有一個與死者身高年紀接近的。”
“眼睛都讓人挖了,整張臉血肉模糊的,就算是死者家屬辨認,估計也看不出來。哎,真殘忍。”
“哎呀呀,你們都別再說了,今晚還讓不讓睡覺?”小四放下手機,然后塞進枕頭底下,抻過被子蒙住了腦袋。
“瞧把你嚇得,平時不是膽子很大嗎?我就說過,你們南方人就是嘴上功夫好,真遇見個啥事兒,躲的最快的就是你。”
正說著,只聽窗外的風聲越來越大,隔著窗戶都能聽到嗚嗚的響聲,就好像有人在哭。
“這風刮起來沒完了,明天我去找宿管老師,叫人把空調(diào)孔用水泥封死得了。無論塞多少東西去堵,這風都無孔不入。我就納悶了,學院裝不起空調(diào),留個破窟窿干嘛,嚇唬人玩兒嗎,這群球蘭花。”小四在被窩里罵道。
“哎呦呦,小褒姒你都會說平城話了,行啊你,這四年來刀削面沒白吃!”
“好了好了,大家都快睡吧,破案那是華哥他們的事,咱倆就別瞎操心自己嚇自己了。以后呀,咱們出去玩兒都要小心,像那種荒郊野外的,盡量少去吧,可惜了那么美的風景,還有那么多鳥兒們。”
屋子里漸漸安靜下來,只有窗外的夜風依舊發(fā)出時遠時近嗚嗚聲。漆黑的屋子里只剩下幾個閃著亮光的手機屏幕,忽明忽暗。不一會兒功夫,小四第一個進入了夢鄉(xiāng),呼吸變得深沉而有節(jié)奏。
“我想起來了。”姚堯突然喊了一句,把似睡非睡的另外兩個人嚇了一跳。
“要死呀你,別一驚一乍的,我的魂魄本來還有倆沒歸位,你是不是還想給我嚇走一個?”跳跳拿起枕頭邊的抽紙一下子朝姚堯方向扔了過去。
“我想起那個圖騰了,總覺得哪里見過,我知道是啥了!是云雷紋,我保證看不錯。”
“云雷紋?啥玩意兒?”小曼問道。
“你們還記得去年年初任教授帶我們?nèi)ナ〔┪镌簠⒂^的那場古代青銅器展嗎?”
“當然記得,我和我家樊哥就在那里相遇相識的。”小曼的聲音里都帶著一股老婆餅的味道。
“小曼你給我閉嘴,一提你那個樊胖子就跟發(fā)騷一樣。跟你說過,女孩子談戀愛別那么主動,矜持一點。這剛認識一年多不到兩年,你說你,從平城往返京城每個月至少兩次,你媽給你這點生活費,都奉獻給鐵路局了。”
“我愿意我愿意,你就屬于站著說話不腰疼,學校大門口離你們家不到半小時,你想家想媽隨時能回。我們家外省的,家回不去媽見不著,我一個半鐘頭路程去看看我男朋友就不行嗎?哼!”
“好好好,戀愛有理,發(fā)騷無罪。你別嗶嗶了,姚堯快說說這是哪個青銅器的圖騰。”跳跳問道。
“準確的說,應該是古代銅鏡后面的圖案。那次展覽,我確實注意過這個,不信給你們看個相似的。”說著,把手機里面的一張照片發(fā)到了群里。
“還真是挺相似的,就是女尸這個圖騰比銅鏡小那么兩圈兒。”
“銅鏡也有尺寸大小之分,十年前我在陜歷博就見過一些小銅鏡,可精致的那種。就跟女尸身上這塊圖騰差不多大小。”
“你們說有沒有這種可能,這個圖騰是死者生前被人用燒紅的銅鏡烙上去的。哎呦呦,一想這個場景,我就渾身發(fā)麻。”
“古代銅鏡后面,除了各種不同的紋飾,大部分還會有字跡。什么紫氣東來,子孫滿堂這種類似且代表吉祥的詞語。我仔細看了看死者這個圖騰的照片,太模糊了,看不清。”
“那明天讓華哥再給咱拍一張清晰的過來。”
“干嘛,你想?yún)⑴c偵破殺人案呀?”
“萬一能幫上啥忙呢。到時候畢業(yè)論文時也加個素材進去,那多牛逼呀。對了,說了半天,這女的到底咋被兇手殺害的?”
“聽我哥說,死者渾身上下找不到任何致命的傷口,法醫(yī)也解剖了,內(nèi)臟沒有中毒跡象。現(xiàn)在死者身份和死亡原因都無法確定,聽說檢察院的人也介入了,他們采取了死者的DNA,正在從數(shù)據(jù)庫做比對搜索。可咱們國家保存的數(shù)據(jù)主要針對新生兒和有過作案嫌疑的人,估計難度很大。”
“我去,這么復雜?”
“我也不太懂這些太專業(yè)的事,聽說他們拿著一些法醫(yī)檢測的數(shù)據(jù)和樣本去了京城某個權(quán)威機構(gòu),估計很快就有結(jié)果了。”
跳跳攥著手機反復的看著兩張照片,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又一個亂七八糟的畫面,這些畫面一楨楨隨著她一同扎進了夢里。
且不管死者的身份與起因,那烙印在尸體上的云雷紋到底代表著什么,難道真的是銅鏡上的紋飾?如果像姚堯推斷那樣,會不會真能找到銅鏡上的字跡呢?還有死者手中那枚沉睡的古錢幣,又在給她們傳達著什么樣信息呢?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