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剛出爐的新茶,客官來嘗嘗?”
“來一碗吧”
逛了半天毫無所獲,寧衍心中不禁有些煩躁,正好路過茶攤,索性喝碗茶水
“客官請,這是小店新品,恰逢五月將近端午,這槲葉茶可是最相契的”
槲樹葉撕碎曬干,在沸水中上下翻滾,茶水帶著些琥珀色,漫著些槲葉的清香,寧衍吹走茶水上漂浮的碎葉,茶水入喉,一股苦味在口中綻開,寧衍微微蹙眉,看到寧衍的表情,茶博士將汗巾搭在肩膀上說道:
“小哥一看就不是尋常的百姓人家吧”
“茶博士說笑了,生于世間,哪個不過尋常,誰又豈非百姓?”
“哈哈哈,小哥,人生就像這茶葉,不禁要能經受住炭火的炙烤,還要挺過沸水的熬煮,可最終是苦是甜,我們都應該安然接受”
“來壺茶水消渴!”
“來了來了!”
其他座位上傳來客人的吆喝聲,茶博士趕忙提著茶壺去招呼,獨留下寧衍一人慢慢品著碗中茶水
“客官,兩碗茶水一共是三枚銅錢”
“哦好......”
“我替他付了”
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寧衍回過頭,一張清麗可人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木木?”
“好久不見,寧哥哥”
寧衍看了下四周,趕忙把木木拉到一旁看著偏僻些的胡同里
“此地不宜久留,木木你還是趕快離開這里為好”
“為什么?我覺得很好啊,離開了這里,我又能去哪?”
“現在青城劍宗和洛溪齋都在四處捉你.....”
不等寧衍說完,木木用兩根手指輕輕的抵住了寧衍的嘴
“寧哥哥,你放心,我現在很好很安全,不會有人抓到我的”
看著木木清澈的雙眼,寧衍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什么
看著寧衍有些出神的模樣,木木笑出了聲
“寧哥哥,你這個樣子好傻啊”
寧衍眼神不自覺的開始閃躲,一聲呼喊打破了他窘迫的局面
“小琳兒,你這丫頭又跑哪去了?”
“張姨叫我了,寧哥哥,下次見!”
木木學著寧衍要摸對方頭,可惜身高不太夠,所以踮起腳勉強的摸了一下便飛快的逃走,只留下還有些微微出神的寧衍站在原地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寧衍心事重重的走到鎮上的如家客棧,這里也是他與夏嬋幾人越好碰面的地方
“小師弟,你怎么回來這么晚,要急死我了!”
夏嬋的聲音帶著些急促和生氣,王翰充當起了和事佬
“小師弟年紀還小,碰上些個新奇故事的評書或者是好玩的東西多耽誤了一會兒也說不定”
“對不起啊師兄師姐,是我回來晚,害你們擔心了”
“沒事兒,我們已經習慣了,你的這位嬋師姐可有一次在外面看人家斗蛐蛐,給我們整整晾了半天時間”
“王禿子!你不說話沒人給你當啞巴!”
夏嬋看著寧衍,也是體會到當初她鴿別人的滋味了,不過對她來說,這一肚子氣可不能不發,至于對誰發,王翰很自然的就被夏嬋盯上了
“哎疼疼疼,別揪我耳朵...你們別光看著.....救命啊!”
兩人打打鬧鬧,讓客棧里的氣氛快活不少,白行夜什么都沒說,只是深深的看了寧衍一眼,隨后別過頭去慢條斯理的喝著杯中茶水,段青在懷中拿出來兩張符箓,遞給寧衍
“來,小師弟,師兄送你個禮物,喏,這都是師兄親手繪制的,這張淡紫色的是雷符,金丹境界下若沒有防御法寶,罕有人能抗住它一擊,淡青色的是御風符,你還未筑基學會御劍,憑借此符可以瞬息千里,打不過用來逃跑再合適不過”
“段師兄,這未免太貴重了”
“哎,別這么客氣,收下吧”
寧衍推辭不過,只得收下,回到房間中,寧衍又將其拿出來,兩張符箓拿在手上感覺各異,雷符躁動,電光在符文間流轉,御風符表面平靜,細細感受之下卻能隱隱聽到符箓中傳來呼嘯的風聲
......
“白行夜,你要知道她可不是一只普通的林中仙,洛溪齋的人說過了,她體內還有一股魔氣,這般放任寧衍與她接近,你難道就不怕......”
如家客棧的一個房間里,段青聲音帶著質疑,月光灑下,卻被一層看不見的結界擋住,白行夜靜靜的站在窗前,臉上晦暗不明
“至少他不會死,沒有死,對他就已經是萬幸了”
“熒惑守心,九州蕩魔...你來了這,真的變了好多...”
......
“師傅”
顏筠跪在地上,姜寒玉輕輕的將她扶起,那張冷若寒霜的臉上此刻像極了融化的春水,溫柔與笑容浮現,眉目間滿是愛意
“筠兒,這里已經沒有別人了”
“娘.....”
母女二人緊緊相擁,也就是在無人的時候,姜寒玉和顏筠才能享受些難得的親情,姜寒玉資質超群,不過二十歲年紀便已經窺得金丹境,親手誅殺的妖物更是數不勝數,九州歷147年,星宿移位,熒惑守心,陰陽平衡被打破,妖魔頻頻現身,大肆屠殺,九州無論修士還是武者皆摒棄宿怨,歷時十年,妖魔敗退至天哭山,九州得以安寧下來,也就在這段時間,姜寒玉抱回來了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
“寒玉長老,這是?”
“山下撿回來的,從今以后,她便是我唯一的親傳徒弟”
“寒玉長老,這不可啊,此女尚在襁褓中,還不知資質如何......”
“就是啊,寒玉長老還是三思......”
殿中數位長老仗著身為長輩,不斷地勸說姜寒玉,對此她只是冷著臉不作回應,主位上的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緩緩開口道:
“寒玉長老勞苦功高,這件事就依她了”
“這…”
男人眼神冷峻,原本還想提出異議的眾長老緊忙閉上了嘴,姜寒玉懷抱著嬰兒,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殿…
入夜漸深,自從破了心魔障礙后,寧衍的修為便一路高歌猛進,從煉氣中期一聚突破到了煉氣巔峰,看著空竅中幾近盈滿的真元海,寧衍還是決定再穩固幾天后沖擊筑基境界
畢竟只有當踏入筑基期后,才算是一個真正的修士,而筑基期也是一道分水嶺,俗話說,不怕雷劈萬載渡劫難,就怕氣堵三寸筑基關,區區一個筑基,就不知卡死了多少人
既然修為暫時不考慮沖擊筑基,寧衍索性開始研究起了《滄溟真解》中的術法殺招
水靈根并不擅長攻伐或者防御,但是卻能夠通過組合其他靈根發動復合殺招,例如搭配土靈根生成的沼域,用來限制敵人行動再好不過,只可惜修仙一途人心多過險惡,再者說他身邊也并沒有土靈根的修士,隨著寧衍對于《滄溟真解》的修煉,寧衍發現了一個疑問,就是這本功法似乎只有半篇,后半篇似乎被人刻意毀去
“等回到宗門再去授法堂問問吧”
寧衍在心中打定主意,東方漸明,寧衍早早的出來尋了一張桌子靜靜的等候白行夜幾人
“啊,小師弟,怎么今天起的這么早?”
夏嬋打著哈欠從房間里走出,拿起桌上茶壺滿滿的倒了一碗涼茶后噸噸噸的喝下
“正好你們兩個醒了,白師兄說了,林中仙一事暫且放一放,最近疑似有一尊九州蕩魔時殘存的魔物蟄伏在霧眉山附近,小師弟你境界太低,就先留在這里等我們回來吧,畢竟這件外出任務是白行夜領的,若是你獨自回去恐怕不好交差”
“好,全聽師兄吩咐”
寧衍點點頭,王瀚朝著夏嬋使了個眼色,兩人身形頓時消失在原地
寧衍左右無事,便到鎮上四處逛逛
“寧哥哥!”
寧衍剛出門,木木便蹦蹦跳跳的出現在他眼前
“木木,你這樣拋頭露面真的好嗎?”
“我才不要躲在屋子里面,好無聊的!”
寧衍看著對方一臉單純的模樣也是無可奈何,這時他注意到木木背著一個小藥箱,腰間還別著一個葫蘆
“木木,你這副打扮,是要去行醫嗎?”
“是的!張姨是鎮上最有名的醫師,我每天都跟著她去治療病人”
對此,寧衍也生出了幾分興趣,便提出要跟著一同去看看,木木沒有拒絕,領著寧衍走到一家藥鋪里面
“張姨,這是我的寧哥哥,是好人!”
張姨停下來翻找藥材的雙手,細細的打量著寧衍,儼然一副丈母娘挑女婿的表情
“張姨…好…”
寧衍被對方看的有些不自然
“小伙子家住何方,家中幾人,年齡幾何,是否婚娶,模樣倒是周正,難怪入了小琳兒的眼”
張姨的嘴像連珠炮一樣,儼然是把寧衍當成女婿看待了
“您誤會了,我不是…”
寧衍有些百口莫辯,木木臉頰通紅,站在一邊默不作聲,忽然張姨一拍腦袋說道:
“哎喲,你瞧我這記性,今兒個還得去王老爺家瞧診呢!”
“我隨您一起去吧!”
“這…好吧”
張姨沒多想,答應了寧衍的請求,寧衍順手接過藥箱背上,不多時,三人便來到王家府宅
“我們是來瞧診的”
“稍等,我去通報一下”
不一會兒,一個管家打扮的女人走了出來
“呵呵,妾身沈玉,真是抱歉,讓各位久等了,快請進吧”
“不礙事不礙事”
寧衍三人隨著沈玉前往主臥房,雖然只在鎮上,但是王家府宅的規模與奢華卻不輸城中一些世家
走過彎彎曲曲的長廊,沈玉推開一扇門,房間里幾個侍女正熬煮著新藥,臥榻上雖然有輕紗幔遮住,一只蒼老干枯的手卻露了出來
“你們都退下吧”
“是”
沈玉的聲音帶著些威嚴,幾個侍女乖乖的放下手中活計退出門外
“我家公子歷來健康,一個月前因為賬上核對一事去了一趟霧眉山,回來后便一病不起,這幾日更是突然皮膚枯槁,形如百歲”
“霧眉山…莫非是和早上王瀚師兄說的那頭魔物有關?”
寧衍這樣想著,張姨已經開始為病榻之上的人號脈,片刻后只見她眉頭緊鎖
“精元虧損,心力衰竭,實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的確如此,不知大夫可有法醫治?”
“我且試試吧”
張姨說完,拉開帷幔,一張可怖的面孔靜靜的躺在床上,整個人的身體好似裹著一層枯黑皮膚的骷髏,張姨從隨身攜帶的藥囊中取出幾枚銀針,小心翼翼的扎在床上之人的幾處穴位上,漸漸的,幾縷黑氣從病人口中飄出,寧衍心中有些驚訝,張姨不過一介凡人,卻能夠祛除入體魔氣
古往今來,不管是修士還是武者,大多都精于攻防之道,器箓次之,丹陣墊底,一方面是這些自保能力不足,另一方面是過于晦澀難學,鮮有精進的余地,修士武者學成尚難,也就不奇怪寧衍會對張姨手段有所驚訝了,可惜張姨畢竟一介凡人,對其也不甚精通,隨著銀針扎下,病榻上的人頓時吐出一口腥臭的黑血,氣勢萎靡,生機宛如游絲
咳咳咳
眼見塌上之人只剩半口氣,木木右手一指,一股青綠色的靈氣被注入到病榻上的人體內,霎時間對方氣息便穩定下來
哼哧哼哧
病榻上的人大口呼吸著空氣,雙眼緩緩睜開,那雙眼睛帶著一股年輕倔強,和這副蒼老的身體顯得格格不入
“張大夫果然名不虛傳”
沈玉趕忙上前,握住塌上之人顫抖抬起的手
“千萬…千萬別去…霧眉山…”
短短一句話似乎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剛睜開的雙眼又逐漸闔上
“大夫,公子怎么又昏過去了?”
沈玉言語急切,張姨趕忙安撫她道:
“王公子這是魔氣入體,想來是霧眉山一行遇見了邪魔,若想脫離險境,恐怕還需請修士去上一趟”
“我的幾位師兄師姐正在霧眉山,不過在下修為不高,從此處騎馬趕去還需至少三日”
“這.....”
“總歸是一種方法,那寧小哥速去速回”
沈玉將寧衍和木木兩人送到門口,從袖袋中取出一枚骨片遞給寧衍
“小哥,這是我家公子從霧眉山帶回來的,還請收下吧,只是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幫助,若是公子得以痊愈,酬勞自然不會虧待各位”
“人命關天,酬勞什么的不是現在說的時候”
寧衍接過骨片,從外表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它被打磨的異常光滑,寧衍雙指用力的掰了一下,發現以他如今的力量竟然掰不動分毫,于是他將骨片小心收好,沈玉囑咐了幾句后便返回宅邸中,木木將腰上的藥囊取下交給寧衍
“寧哥哥,那個王公子并非簡單的魔氣入體,魔氣之中還摻雜著許多毒物,這里面裝的是我親手制作的解毒丹,不知道有沒有用,反正你帶上...”
“好...”
“還有還有,如果它比你厲害一定不要和它打,跑的遠遠的!”
“嗯嗯,知道了...”
“真的嗎?那我們拉鉤!”
木木伸出小手指,寧衍輕笑一聲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