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凌晨三點零七分達到巔峰,林晚的耳膜被雨聲和心跳聲撕扯成兩半。她蜷縮在ICU走廊的金屬長椅上,醫用防護服下的傷口正滲出梔子花香——這是沈時西裝內袋里那支鎮定劑的味道。
“患者出現神經脈沖紊亂!”急救室的電子警示牌突然變紅,林晚透過玻璃看見沈時的身體在抽搐。那些連接著他頭部的電極線正將腦電波投射到顯示屏上,本該是規律的正弦曲線,此刻卻扭曲成區塊鏈的哈希序列。
護士站的老式電視機突然跳閃雪花,林晚瞳孔驟縮。在1984赫茲的電磁噪音中,她分明看見父親的臉浮現在熒幕上——那是2007年實驗室監控錄像里從未出現過的畫面:父親正對著鏡頭用摩爾斯電碼敲擊咖啡杯,杯底倒映著沈時家族的鷹首紋章。
“林小姐?”主治醫師的聲音將她拽回現實,“沈先生腦部檢測出異常生物芯片,需要您授權取出。”
手術同意書在指尖沙沙作響,林晚的視線落在「可能引發記憶損傷」的條款上。她忽然想起暴雨夜沈時說過的話:“每次數據核驗都是記憶清洗。”
手術刀劃開頭皮的瞬間,林晚在觀察室聞到了钚-238衰變的金屬味。沈時顱骨內嵌著的生物芯片正在發光,表面蝕刻的斐波那契數列與父親實驗室的保險柜密碼完全一致。
“這是第二代神經脈沖控制器。”戴著防輻射面罩的神經科教授聲音發顫,“芯片基底材料來自曼哈頓工程的鈾玻璃廢料。”
林晚的諾基亞1110突然震動,第三十二次未知來電。當她按下接聽鍵時,聽筒里傳出父親的聲音:“別碰芯片!那是時空錨點!”
手術臺突然爆出藍光,沈時的機械表自動解體,零件懸浮在空中組成克萊因瓶模型。林晚看見自己的倒影在瓶身曲面中分裂——十四歲的她正在柏林實驗室通風管爬行,而現在的她手持手術鉗,鉗尖離沈時的海馬體只有0.18毫米。
“他在篡改記憶熵!”父親的聲音混著電磁噪音炸響,“看看芯片背面!”
林晚奪過顯微鏡。在400倍放大下,芯片的量子隧道中蜷縮著微縮城市——那是1945年的洛斯阿拉莫斯,穿著防護服的沈時祖父正將鈾棒插入反應堆,堆芯燃燒的卻是人類神經脈沖的藍色
麻醉劑失效的瞬間,沈時突然抓住林晚的手腕。他的虹膜浮現出二進制編碼,那是林晚在暴雨夜寫下的最后一行代碼。
“找到...四格縮進的...”沈時的聲音被心電監護儀的警報切斷。林晚突然發現他鎖骨傷疤在滲血,血珠滾落形成梔子花圖案——與父親實驗室門禁卡上的生物識別紋完全吻合。
當夜班護士換崗時,林晚潛入消毒室。在紫外線燈下,沈時的病號服領口顯現出熒光文字:
**「1984號樣本存活狀態:■■■■■
記憶清洗進度:79.3%
不可篡改區域:四格縮進協議」**
醫院走廊的電子鐘指向03:17,林晚的太陽穴突然刺痛。她踉蹌著扶住墻壁,看見瓷磚縫隙里滲出淡藍色液體——這是父親實驗室爆炸前,通風管道泄漏的神經毒氣顏色。
在安全通道的應急燈下,她掏出那枚加密U盤。當芯片接觸藍液時,諾基亞屏幕突然播放出缺失的記憶片段:
2007年11月9日23:17,父親沒有立即死亡。他在爆炸后的濃煙中爬向監控鏡頭,用帶血的手指在焦黑的地面寫下「時」字,隨后被穿阿瑪尼西裝的男人拖入黑暗——那人腕間的百達翡麗正在倒轉。
林晚踹開樓頂鐵門時,暴雨已經變成冰雹。她站在醫院天臺邊緣,看著手機里剛破譯的基因報告:
**「沈時線粒體DNA溯源:
99.7%匹配1945年曼哈頓工程X-12樣本
端粒長度異常:相當于150歲衰老程度
表觀遺傳標記:攜帶柏林實驗室爆炸殘留物」**
防風打火機點燃最后的薄荷糖,她在火光中看清天臺水箱的異常——不銹鋼表面布滿彈孔狀凹痕,與父親實驗室被氣浪沖擊的痕跡完全相同。
“你果然找到了這里。”沈時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他披著染血的病號服,顱骨縫合線還在滲血,手里的機械表零件重組成長方體裝置,“這是你父親設計的時光鎖,需要兩個1984年出生的意識體才能啟動。”
林晚后退半步,腳跟懸在百米高空:“所以暴雨夜是故意讓我救你?因為我是另一個鑰匙?”
冰雹砸在沈時手中的裝置上,激活了全息投影。林晚看見十四歲的自己蜷縮在通風管里,而成年后的沈時正站在實驗室廢墟中,將父親的遺體放入充滿藍色液體的艙體——那具遺體后頸處,嶄新的二進制刺青正在滲血。
當沈時按下裝置按鈕時,整個天臺開始量子化。林晚看見自己的右手穿透水箱,摸到了2007年實驗室的通風管壁。管壁上用口紅寫著雙重訊息:
**表層(母親字跡):「快逃!他們在修改時間線」
夾層(父親密碼):「四格縮進是四維坐標■■■」**
沈時突然咳出鈾玻璃碎片:“他們對我做過34次記憶手術,但每次遇到你,清洗進度就會回滾。”他的機械表零件開始重組醫院外墻,磚石化作1945年的鈾濃縮車間,“這才是區塊鏈項目的真正用途——用全人類的神經脈沖構建時間錨點。”
林晚的諾基亞響起第三十三次來電。她接通瞬間,父親最后的遺言炸響:“殺死1984號樣本!那是時空病毒!”
手術刀刺入沈時心臟時,林晚聽見兩個時空的悲鳴。沈時卻笑著展開手掌,露出父親實驗室的門禁卡——卡片芯片上,染血的「時」字正在消融。
“我們才是最初的感染者...”沈時墜向量子化的虛空,他的血在天臺凝結成柏林時間23:17的鐘面,“去找四格縮進里的...”
林晚在病床醒來時,床頭放著沈時的機械表。表盤深處嵌著微型膠卷,顯微鏡下顯示著父親的字跡:
**「致2049年的晚:
當你看這段信息時,說明我已失敗34次。
沈時是曼哈頓工程制造的時空抗體,
而你是唯一能編譯他的人形編譯器。
四格縮進是四維坐標,去修改我們的■■■」**
窗外又下起暴雨,林晚在電腦前敲出四格縮進。光標閃爍處,她看見十四歲的自己正在通風管里回頭,手中握著從沈時身上取出的生物芯片——那芯片的材質,正是她此刻敲擊的鍵盤金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