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有血染紅了她的衣裙，“阿凝，原來這就是愛，我好像總是明白的太遲”

“不要丟下我，我的殿下”

皇城下，雪花漫天，紅色的宮裝纏繞著黑色的戰甲，白檀漓的胸口上插著她最喜歡的鳳凰步搖，是他送的生辰禮。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愛恨嗔癡，皆是妄念

“不要！”閔雪凝一只手握在半空，從夢中驚醒

“殿下”漓奴從身后攏她在懷中，“奴在這里，莫怕”

閔雪凝的身子依然是抖的，那口噴出的血仿佛現在還能感受它的溫度，他，最后的結局竟然是陪她一起殉葬嗎？

他，是愛她的......

如果這一世是重來的機會，那么重來一次的人，只是自己嗎？

“漓奴”閔雪凝握住搭在前面的手，“你”

“殿下，顧內人在大廳等候”門外衾羽輕扣三聲，“陛下宣您進宮”

“知道了，都進來服侍吧”

閔雪凝看向身后的白檀漓，“你先回聽雪閣”

“殿下，回來用午膳嗎？”

“沒什么要緊事，不會留太久”

“那奴等殿下”白檀漓偎在閔雪凝的頸側，像一只小寵物親昵的蹭了蹭

梳妝臺前閔雪凝回憶前世，種種細節都表示現在的白檀漓太過溫順，他不該是這樣的。如果試出來他也是重活一次的人，結局會有什么不同呢？仇恨不會變，那是跨不去的鴻溝。

宮門前，閔雪凝的馬車剛停穩，掀開簾子的卻不是衾羽，“凝兒，別來無恙”

“小沈將軍”

閔雪凝看著沈回涯那張熟悉的臉，前世的記憶被喚醒，是了，這次沈回涯收復匈奴論功行賞，他所求的是賜婚。

“凝兒，多年未見，你對我生疏了很多”沈回涯的笑意隱去一半，手并未收回

“多謝表哥”閔雪凝搭著他的手腕下了馬車，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么

“殿下，沈將軍，陛下等著二位呢”顧內人拂塵一掃，迎著兩人訕笑

一路上，閔雪凝思考好了對策，進殿前閔雪凝先一步扯住沈回涯的袖口，“表哥”

“雪凝，我意已決”

“皇兄不會不顧本宮的意愿”

“沈某愿看殿下一試”沈回涯拂去袖口的手，先一步進殿

“你們倆怎么還是老樣子，一見面就吵個不停，剛才在殿門前嘀咕什么呢？說來讓朕也聽聽”閔君然坐在龍椅上，好以整暇的看著二人

閔雪凝想起了小時候，“沈回涯，把我的桃花姬還給我，那是母親給我做的”

“進肚子里嘍，略略略，小氣鬼！”

“皇兄！幫我一起打他！”閔雪凝氣的眼睛發紅，追著沈回涯繞圈跑

“管不了，管不了”閔君然翹著腿坐在樹下盡興的飲著酒，任由他倆玩鬧

想來，沈回涯冠禮后就隨父出征了，已有五年

“回陛下，是臣惹了公主不悅，都是小事”沈回涯作揖回答

“阿凝，你啊，總是孩子氣，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回涯忍得下你這臭脾氣”

“皇兄莫要打趣阿凝，阿凝前段時間剛收了側君，他的脾性自也是好的”

“阿凝”

“皇兄不悅阿凝也要說，阿凝心里并無表哥，表哥只能是表哥，不能是其他”閔雪凝跪在地上，目光卻直視著閔君然，“皇兄誕辰過后，阿凝自請回安陽，遠離諸事種種”

“你就如此厭惡我”沈回涯隱在袖口的手上青筋暴起，受傷的看向閔雪凝

“表哥戰功赫赫，風流倜儻，會找到傾慕的女子的”閔雪凝將袖口的玉佩取出，重新系在沈回涯腰間，“此物珍貴，阿凝代為保管了許久，如今物歸原主”

“去去去，滾到朕看不見的地方，近日不要再進宮，惹得朕生氣”閔君然嘆了一口氣，揮手

“謝皇兄”

“陛下”沈回涯再次作揖

“回涯，你留下”

這一折騰，閔雪凝回府時天已經擦黑，映雪閣已經點燃蠟燭，白檀漓迎上來，“殿下，去了許久可是餓了吧，廚房的晚膳已經備好”

“車上用了些點心，你自去院子里用吧”閔雪凝皺眉躺在美人榻上，不想再費心神

“殿下累了，漓公子先退下吧”衾羽擋住白檀漓的腳步

“是，奴曉得了”白檀漓依舊眉眼彎彎，轉身離開

酉時剛過，映雪閣的門被推開，沈回涯一身酒氣的闖了進來，護衛圍在他身側，不敢輕舉妄動。

“都退下”閔雪凝閉眼，披了件披風走到桌前

屋內又恢復了安靜的模樣，只能聽見閔雪凝倒茶的聲音，“坐吧”

“你就如此放不下他，回安陽你知道意味著什么！”沈回涯將杯盞摔碎，眼睛濕漉漉的看著閔雪凝，閔雪凝面色不變，重新倒了一杯。

“回安陽是我的打算，和任何人都無關”

“你明知道他是皇兄的人，他要娶妻了你就自甘墮落，爭也不想再爭了是不是”

“你喝醉了”閔雪凝此時有點疑惑，沈回涯說的他，是誰？

“你心悅慕容臨與，為什么不敢承認”

“一派胡言！”閔雪凝起身，將晾好的茶水潑在沈回涯臉上

“閔、雪、凝”沈回涯踉蹌兩步，“相識相伴的數年，從始至終只有我自作多情了是不是，閔氏的帝王權術我始終看不透”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閔雪凝捂住他的嘴，沈回涯不語只是看著她流淚，“你是不是瘋了？”

“不必擔心”沈回涯將她的手拿下，握在手心，低頭將額間小心翼翼的抵在上面，“沒有兵符的我，沒有任何威脅”

閔雪凝微微睜大了眼睛，一滴滴滾燙的淚滴在掌心，像是沈回涯真心的碎片，刺進血肉，傷人又傷己。

沈回涯輕輕的圈住她，兩只手臂甚至沒有靠近她的腰身，頭靠在她的肩膀，“明日我就回去了”

“那你”

“我已向陛下申請永駐邊疆，這輩子我們都不會再見，殿下，你如愿了”沈回涯退后一步，手中原本緊緊捏住的玉佩掉落在地，碎成兩半。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那抹黑影逐漸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夜間。

此時的聽雪閣，白檀漓坐在椅子上，絕色的面容隱匿在黑暗中，唯有桌上獨燃的蠟燭映出他的眼眸，冷漠陰沉

“公子，沈將軍離開了”小廝站在門外匯報

“殿下休息了嗎？”門被打開，白檀漓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小廝，一身白衣配上那張陰郁的臉，活像是怨鬼

“回公子，聽雪閣的燈還亮著，殿下想必還沒有休息”小廝鵪鶉般的瑟瑟發抖，小心回復

“找幾個人把屋子收拾一下，我不小心碰碎了東西”白檀漓走出幾步又停下，“這點小事就不必告訴殿下了，免得她煩心”

“是，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剛進門小廝就感覺踩到了碎片，將全屋的燭火亮起后才發現一片狼藉，真的是不小心打碎的嗎？桌上的飯菜全部倒扣在地上，碗盤碎了一地，就連房間內的古董花瓶都無一幸免。

閔雪凝將洗臉的帕子放回水盆，衾羽一點點的幫她把釵環卸去，“今晚不必守夜了，快要入冬，冷得很”

“奴已經加厚了廊下的被子，殿下不必擔心”衾羽眼神更加柔和的看著閔雪凝

“隨你隨你”閔雪凝搓搓手指，“再加幾塊炭火吧”

“是，奴這就去”衾羽將頭發都梳順后，離開了臥房。

“漓公子？”

“殿下在嗎？”

“殿下已經休息了”

“奴要見殿下”

“衾羽，讓他進來吧”

白檀漓露出微笑，走到衾羽身旁時不經意的撞了一下

“你”

“衾羽姑娘，早點休息”白檀漓笑的更加好看，衾羽微微晃神，半天才反應過來，狠狠地呸一聲，“狐貍精！”

白檀漓進來時，閔雪凝已經躺在被子中，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面，“什么事？”

“奴記得殿下怕冷，便來了”

“我說我不冷，你會走嗎？”

“奴也怕冷”

“晚上不要吵我”閔雪凝轉過身，不再理他

白檀漓的身體帶著外面的涼氣，面對著閔雪凝躺下，手固定住閔雪凝的臉，不允許她轉過去

“放肆”

“殿下只看著漓奴，好不好”勾人的狐貍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此時此刻那雙眼中只有她。

閔雪凝想，白檀漓和該是天生的細作，沒有人會不心甘情愿的沉溺在他編制的美夢中。

“明天給我做蓮蓉酥吧”

“好”白檀漓應完又想到什么，看著閔雪凝，閔雪凝也看著他

“你一定要試探我”白檀漓轉向一邊

“你若刻意隱藏，也會瞞很久”閔雪凝看著他面上不顯，指甲卻掐進肉中

“我不想...再騙你”

“漓奴，你我都心知肚明，就算重來一次，這個時間節點也無法改變任何”

“我不知道”

“漓奴，皇兄誕辰后我會回安陽，你也借機脫離公主府，去做你該做的事。只一樣，不要傷害百姓，稚子無辜。”

“你的心里永遠都裝著別人，那我呢？為什么總是拋下我？”白檀漓將她摟進懷中，“以前我就覺得你離我很遠，我猜不透你的心思，看不透你的想法，現在你回安陽又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一聲聲的殿下哭的閔雪凝心軟，“你不要這樣”

“是殿下救我，是殿下籌謀，我害了殿下，殿下為什么不恨我，為什么縱容我！是殿下讓漓奴下不了狠心，讓漓奴痛苦”

“漓奴，我們就在各自的立場，各自堅持著吧”

“殿下，我愿意做你的貍奴”白檀漓頭埋在閔雪凝的頸側，手臂緊緊地摟在她的腰間

“可你不是貍奴”千言萬語最后只化作一個吻，落在漓奴的發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