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暗處的眼睛

離開宋府的第三天，清荷在一處荒廢茶亭歇腳。貼身收藏的“斷魂“匕首傳來微弱波動，宋玉書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有人跟著我們。“

清荷假裝整理行囊，余光掃向后方樹林。一抹黑影倏地閃過樹梢，快得幾乎像是錯覺。但清荷如今已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藥鋪女兒，前世記憶的覺醒讓她對靈力的感知異常敏銳。

“從昨天傍晚就開始了。“她低聲回應匕首中的魂魄，“能感覺到是什么人嗎？“

匕首微微發燙，宋玉書的聲音帶著凝重：“靈力波動與玄真子同源，但更...黑暗。“

清荷心頭一緊。陰差說過，玄真子老巢還有一塊碎片。若來人是玄真子的同黨，恐怕就是沖著匕首而來。

天色漸暗，清荷加快腳步趕往最近的村落。途經一片墳地時，忽然陰風大作，紙錢漫天飛舞。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前方墓碑上，月光下，那人手中一塊暗紅色碎片正散發著不祥的光芒。

“小姑娘，這么著急去哪啊？“來人聲音嘶啞，戴著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寬大的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隨意拋接著手中碎片，每一次落下都在空中劃出血色軌跡。

清荷握緊袖中匕首，強迫自己鎮定：“閣下何人？為何攔我去路？“

面具人發出夜梟般的笑聲：“玄冥子，你身上那塊碎片前任主人的師兄。“他突然停止拋接，血色碎片懸浮在掌心上方，“把玄真師弟的碎片交出來，我可以給你個痛快。“

匕首在袖中劇烈震動，宋玉書急聲道：“別直視他的眼睛！那是'攝魂術'！“

清荷急忙低頭，卻已經遲了。玄冥子的雙眼在面具后亮起血紅光芒，她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四肢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多純凈的靈魂啊...“玄冥子的聲音忽遠忽近，“正好用來祭煉我的'血魂幡'...“

就在清荷即將失去意識的剎那，匕首爆發出一道刺目青光，直射玄冥子面門。面具“咔嚓“一聲裂開一道縫隙，玄冥子悶哼一聲，后退兩步。

趁此機會，清荷咬破舌尖，劇痛讓她瞬間清醒。她從懷中掏出一把符紙拋向空中，符紙無火自燃，化作數十只火鳥撲向玄冥子。

“雕蟲小技！“玄冥子袖袍一揮，火鳥紛紛熄滅。但這片刻耽擱已足夠清荷逃出墳地。她拼命奔跑，直到看見村落燈火才敢停下喘氣。

“他暫時不會追來。“宋玉書的聲音虛弱了許多，“但我消耗太大...需要休眠...“

清荷感覺匕首的溫度正在降低，心中一陣恐慌：“玉書？玉書！“再無回應。

二、鬼道觀

五天后，清荷站在青山腳下。三百年前香火鼎盛的青山道觀，如今只剩殘垣斷壁。她按照記憶找到當年與宋玉書常去的后山石室，卻發現入口已被山崩掩埋。

“看來只能等晚上了。“清荷撫摸匕首，依然冰冷無反應。陰差說過，第三塊碎片在他們“三百年前分別的地方“，而她和宋玉書最后分別，正是在道觀大殿前。

日落西山，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隨著最后一縷陽光消失，廢墟上竟漸漸浮現出道觀的虛影，由模糊到清晰，最后完全實體化——朱紅大門、青灰瓦頂、甚至能聽見里面傳出的誦經聲。

“這是...鬼道觀？“清荷聽說過，有些怨氣深重的地方會在特定時辰重現當年的景象。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道觀大門。院內景象與記憶中一模一樣，只是所有道士都面色青白，眼神空洞——分明是游魂野鬼。

一個年輕道士飄過來，聲音飄忽：“這位女施主，可是來上香的？“

清荷強忍恐懼，行禮道：“我想拜見玄清道長。“

道士面露悲色：“師父三年前就已仙逝了...“

清荷心頭一震。三百年前的道士說“三年前“，說明這鬼道觀定格在玄清道長死后不久。而她和宋玉書相識，正是在玄清道長死后第二年。

“那...能否讓我在觀內走走？我想找一樣東西。“

道士做了個請便的手勢，飄然離去。清荷直奔后殿，當年她和宋玉書常在那里研讀道經。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殿內陳設如舊，只是積了厚厚灰塵。

“玉書，你能感覺到碎片嗎？“清荷低聲詢問，匕首依然沒有反應。

突然，殿內燭火全部變成幽綠色。一個白發老道不知何時出現在蒲團上，背對著她。

“三百年了，你終于回來了。“老道聲音沙啞。

清荷渾身一震：“玄...玄清道長？“她明明記得道士說老道長已死。

老道緩緩轉身，面容枯槁，雙眼是兩個黑洞：“不錯，我已死三百年。但你身上有'斷魂'的氣息，所以我能暫時顯形。“

清荷跪下行禮：“求道長指點，第三塊碎片在何處？“

老道長黑洞般的眼睛“看“向她腰間匕首：“為了救那個書生？值得嗎？“

“值得。“清荷毫不猶豫。

老道長嘆息一聲：“當年我算出你二人有一場情劫，卻沒想到延續三百年。“他指向殿后，“碎片在古井下，但需要'至情之淚'為引才能取出。“

清荷剛要道謝，整個道觀突然劇烈震動。老道長的身影開始扭曲：“不好...有人強行闖入鬼域...“

殿門被一股巨力撞開，玄冥子踏著血色霧氣走來，手中碎片紅光大盛：“找到你了，小老鼠。“

三、心口藏刃

清荷后退數步，拔出匕首。刃上符文微微發亮，但遠不如之前對抗玄真子時那般強盛。

“把碎片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玄冥子步步逼近，面具已經完全碎裂，露出一張布滿詭異符文的猙獰面孔。

清荷冷笑：“玄真子也是這么說的，現在他的魂魄正在匕首里受苦呢。“

這句話激怒了玄冥子。他雙手結印，口中念誦晦澀咒語。清荷手中的匕首突然變得滾燙，幾乎握不住。

“啊！“宋玉書的慘叫聲從匕首中傳出。

“玉書！“清荷心如刀絞，卻見匕首上浮現出細如發絲的血色紋路，正在侵蝕青色符文。

玄冥子獰笑：“'鎖魂術'的滋味如何？我專門為你們準備的。“

清荷知道再這樣下去宋玉書的魂魄會被徹底鎖死。千鈞一發之際，她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將匕首猛地刺入自己心口！

“你干什么？！“玄冥子大驚。

鮮血順著匕首紋路流淌，所到之處血色紋路紛紛退散。清荷臉色慘白，卻露出勝利的微笑：“至情之血...可破萬邪...“

這是《太陰煉形》中記載的秘法，以心頭血溫養魂魄，代價是自身精血大損。

玄冥子怒不可遏，揮袖打出一道黑氣。就在黑氣即將擊中清荷時，老道長的魂魄突然擋在她面前，黑氣穿胸而過，老道長的身影更加透明了。

“快走...去古井...“老道長艱難地說，“記住...三塊合一之日...便是...“

話未說完，他的魂魄便消散了。清荷含淚拔出心口匕首，鮮血頓時浸透前襟。她強忍劇痛向后殿逃去，身后傳來玄冥子憤怒的咆哮。

穿過回廊，清荷終于找到那口被雜草掩蓋的古井。井水早已干涸，井底堆滿枯骨。她咬破手指，將血滴入井中，同時想著與宋玉書三百年的錯過，淚水奪眶而出。

血與淚落入井底的瞬間，井底突然亮起青光。一塊月牙形的碎片從枯骨中緩緩升起，表面布滿與匕首相似的符文。

清荷剛要伸手去接，背后傳來玄冥子冰冷的聲音：“多謝你替我找到第三塊碎片。“

她猛地回頭，只見玄冥子站在三步之外，手中血色碎片已化為一把短刀。而在道觀大門方向，又出現了一個人影——正是多日未見的陰差，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清荷面臨生死抉擇：是冒險跳井取碎片，還是保全已有兩塊碎片逃離？她低頭看了眼手中匕首，宋玉書的魂魄因“鎖魂術“和心頭血的沖擊而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