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帶著寒意，吹得街角的紙屑打著旋兒貼地翻滾。申滬風和阿福一前一后穿過狹窄的小巷，腳步踩在潮濕的青石板上，發出輕微的回響。

他們剛剛離開那間破舊公寓樓，腦中還盤旋著“影三”、“鐘朗”這些未解的謎團。申滬風一邊走，一邊將口袋里的照片又摸了一遍，指尖劃過那串編號時，眉頭緊鎖。

“林九的聯絡點……”他低聲自語，“如果那里還有人活著，也許能解開這局棋的第一顆子。”

阿福沒說話，只是默默跟在后面，目光時不時掃向兩側的窗戶。他知道，自從韓非失蹤、鐘朗下落不明之后，他們已經陷入一場看不見對手的圍獵之中。

兩人繞過一條廢棄的貨棧，前方是一片老舊居民區。天色已暗，街燈昏黃，有些窗戶里透出微弱的光，但大多數都熄了火，仿佛整條街都在沉睡。

申滬風放緩腳步，抬手示意阿福停下。

前方拐角處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節奏急促，像是有人在快速移動。

阿福立刻警覺起來，手指按住腰間的槍柄，眼神在黑暗中迅速搜索目標。

申滬風沒有拔槍，而是側身靠在墻邊，耳朵貼近墻面，試圖聽清對方的動向。

腳步聲停了。

巷子里突然安靜下來，只有風吹動鐵皮屋頂的聲響。

申滬風輕輕點頭，做了個手勢，示意阿福從另一側包抄過去。

阿福會意，貓著腰，沿著墻根緩緩前行，動作輕盈如貓。

申滬風則繼續向前，轉過那個直角彎道。

下一秒，一個人影幾乎與他撞個正著。

兩人都愣了一下。

那人穿著深灰色的長衫，戴著寬檐帽，臉龐被陰影遮住了一半，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他顯然也沒料到會在這里遇上申滬風，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迅速后退一步，右手猛地探入懷中。

申滬風反應極快，左手一把抓住對方手腕，同時右肩猛然撞向他的胸口。

那人悶哼一聲，身體踉蹌著往后退，卻被申滬風緊緊扣住手臂，動彈不得。

“你是誰？”申滬風低聲喝問，力道加重了幾分。

那人不答話，反而猛地低頭，用額頭撞擊申滬風的鼻梁。

申滬風吃痛松手，那人趁機掙脫，轉身就要往巷子深處逃。

“站住！”申滬風大喝，一個箭步追上去，伸手去抓對方衣角。

那人回頭甩出一記肘擊，狠狠砸向申滬風腹部。

申滬風側身避讓，但仍被擦中，身體一晃，腳下一個趔趄。

“阿福！”他大喊。

阿福從另一側沖出來，揮拳直取對方面門。

那人抬起手臂格擋，卻不料申滬風已經繞到身后，一腳踢在他膝蓋窩處。

“砰！”

那人跪倒在地，卻仍不死心，猛地翻身滾開，抽出一把短刀，朝申滬風刺來。

刀光一閃，寒芒森冷。

申滬風迅速后撤，順勢拔出配槍。

“再動就開槍！”他厲聲道。

那人卻沒有停下，反而怒吼一聲，再次撲來。

槍聲響起。

子彈擦著那人的耳畔飛過，打在磚墻上，濺起一片火星。

那人終于遲疑了一瞬，身形一頓。

就是這一瞬，阿福沖上前，一腳踹在他持刀的手腕上。

短刀落地，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申滬風趁勢撲上，將那人按在地上，反剪雙手。

“別動。”他喘著氣說，“你跑不掉了。”

那人掙扎了幾下，發現無法掙脫，終于放棄了抵抗。

申滬風從口袋里掏出一副手銬，將他牢牢銬住。

“抬起頭來。”他說。

那人緩緩抬頭，燈光照在他的臉上。

申滬風瞇起眼。

這不是他認識的人。

三十歲上下，五官棱角分明，左頰有一道淺疤，眼神里藏著一股狠勁。

“你是誰？”申滬風再次問道。

那人冷笑一聲，沒有回答。

“不說也行。”申滬風松了口氣，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我們可以換個地方談。”

阿福走過來，撿起地上的短刀，仔細看了看。

“不是普通街頭混混用的家伙。”他說，“是軍用級別的。”

申滬風點點頭，心中已有猜測。

這個人在巷子里的反應速度、格斗技巧，都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看來我們找到的，不止是個嫌疑人。”他說，“而是一個訓練有素的特工。”

那人依舊沉默，只是冷冷地看著申滬風。

“帶他回去。”申滬風說。

阿福應了一聲，押著那人往前走。

申滬風走在最后，目光在四周掃視一圈，確認沒有其他可疑人物后，才跟著他們一起離開小巷。

回到車上，梅姨已經在等他們。

她看到被押上來的人，眉頭微微皺起。

“這是誰？”她問。

“我們的新朋友。”申滬風拉開后座車門，把那人推進去，“希望他能在路上告訴我們一些有趣的事。”

車子發動，駛離街區。

車內氣氛壓抑，除了引擎的轟鳴聲，沒有人說話。

申滬風坐在副駕駛位置，盯著后視鏡中的男人。

他在想，這個人為什么會出現在那條巷子里？是不是早就盯上了他們？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的每一步行動，可能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他握緊拳頭，指節發白。

“你們不會從我嘴里得到任何東西。”后座的男人忽然開口，聲音沙啞低沉。

申滬風淡淡一笑：“那就看誰更有耐心了。”

車子駛入法租界主干道，霓虹燈開始閃爍，人群熙攘，仿佛剛才那一場搏斗從未發生過。

但他們都知道，這場較量，才剛剛開始。

阿福忽然看向窗外，眼神一凝。

“頭兒……你看那邊。”

申滬風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十字路口對面，一個穿灰西裝的男人站在路燈下，戴著眼鏡，一只腳微微跛著。

正是鐘朗。